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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萨斯东部,切尔诺伯格。

白炽灯的光芒充塞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即使此刻已然是夜深人静的时分,依旧如同白日一般堂皇明亮。

柔和的白光披散在少女白皙的肩头,披散于肩的蓬松灰发搭配上她高挑的身形,宛如一朵由金属雕琢而成的花。

她本应是堂堂正正的斗士,此刻眼瞳中却跃动着奸邪的诡光,双手之中捧着一团由黑暗凝聚而成的旋涡,就连象征着科技之力的灯光也无法将其驱散。

透过黑暗旋涡,少女看到了一副如雕像般硬朗英俊的男人面孔,那双朱红的眼瞳中燃烧着永远不会熄灭的战意,披散在肩背上的长辫宛如生铁铸就的铁链,脑后旋转的双重光环迸发着血光与癫火,使他形同天神又好似恶魔。

红天使·安格隆!

开朗大男孩

薄薄的樱唇微张,一道与外貌截然不同的嘶哑之音从少女的口中吐出,仿佛这具美丽身躯只是指掌诡计的神只暂住的空壳:“你果然是个无法预测的变数,红天使……你明明象征着暴力与恐惧,为何所过之处却留下一派平和?”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让乌萨斯在战争中攫取利益,让这个国家在鲜血的浇灌下变得更加强大!你无法阻止我的计划,无法阻止乌萨斯与龙门的战争,无法……杀死我!”

“我只会死在正确的人手中,红天使。而你,还远远不够格。”

————

“吃饭啦~”

和城堡一样宏伟巨大、点着旺盛炉火的木石房屋里,在宽大粗糙的木头长桌旁,胖乎乎的农妇们合力将美酒和佳肴抬上餐桌,村里的男女老少都在今天施展出了浑身解数,只为了能够让端坐在餐桌两旁的客人们吃上一顿丰盛的晚餐。

从珍藏多年的腌肥肉,到油香肥美的熏鳞鱼,再到撒着珍贵的盐和香料的烤全兽,以及小镇人民自家特调的乌萨斯风味蜜饮……这些往常就连在重要节日都难以得见的食物,就这么如小山一样堆积在桌面之上,摆放在前整合运动的成员面前。

乌萨斯风味蜜饮

腌肥肉(一种现实中存在的俄罗斯下酒菜)

熏鱼(同上)

霜星起身抚胸行礼:“谢谢婶婶们,在忙了一天之后还要特意操办我们的伙食,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哎呀,小姑娘,这算什么话!”

农妇圆圆的脸上带着朴实的笑容,她用围裙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说:“如果没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帮忙,没有这两位大人埋头苦干的话,我们小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建起这么多的新房子,开垦出这么多的农田,屯下这么多的食物。所以别说那些见外的话,快吃吧,快吃吧。”

生活在边境的镇民们真诚且质朴,他们知道是红天使和爱国者的战斗毁灭了他们的小镇,但他们也切实地看到了这两名巨人为重建镇子而付出的努力。

如果没有那些戴着“x”形袖标的年轻人在战斗开始之前将他们带出小镇的话,恐怕他们这些老骨头早就死在了巨人战斗的余波之中,哪还有机会说什么抱怨的话呀。

既然始作俑者已经用功抵过,那自己这些人就没有理由不用对待客人的方式来招待他们,让这些年轻人吃饱喝好,尽情享受温暖的炉火。

前整合运动的成员们现在已经摘下了组织的标志, 常年隐藏在面具和兜帽下的面孔轻松地暴露在炉火光芒之中,那些蔓延在皮肤上的源石结晶赫然已经消失不见,彻底摆脱了病痛的折磨。

这让他们对坐在长桌上首的那名巨型萨科塔愈发尊敬,虽然对方嘴上说着“真他妈是群废物,得个矿石病就在这儿哼哼唧唧,这么点儿活能让你们这些狗日的瘪犊子干到明年去”,但是那两轮旋转的光焰之轮还是抽离走了他们的病痛,让他们从无止境的折磨中解脱。

在被治愈的瞬间,有些感染者们甚至当场落下泪来,他们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到舒适和平静,有些人更是因为矿石病而妻离子散,在乌萨斯严苛的感染者管理条例下成为了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绝症因旋转的血轮而痊愈,这让他们如何能不对将他们当作消耗品来使用的塔露拉起反心,对强大而仁慈的红天使五体投地了?

一名前整合运动成员呆呆地坐在桌旁,他并没有和身旁的同僚们一起大快朵颐,有些僵硬的面色反复变幻,最终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一路走到红天使的座位旁,重重地跪倒在了地上。

这一举动,使得爱国者切割熏鱼的动作微微一顿,霜星险些被喝进嘴里的特调蜜饮给呛到。

而安格隆只是将巨大的、散发着浓郁发酵气味的乌萨斯列巴一口塞进嘴里,随意咀嚼两口便咽了下去,看也不看跪下的男人,冷漠地说道:“别给老子来这一套,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乌萨斯列巴

“安格隆大人,我……”这个男人狠狠地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说道,“我想离开您的队伍!回去找我父母,找我的老婆和孩子!”

此言一出,原本喧哗热闹的餐厅顿时死寂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目光投射向坐在首位的红天使。

是啊,他们现在已经恢复了健康,乌萨斯严苛残酷的感染者管理条例再也无法束缚他们,大可以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人身边,或是以正常人的身份生活在大城市中,彻底告别现在刀口舔血的生活。

甚至……可以向政府举报红天使的行踪,利用自己对这个反政府组织的了解,捞上一笔不菲的赏金……

有了带头者,人们的心思顿时蠢蠢欲动起来,但是他们都没有将这种心思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红天使将如何处理这种情况。

霜星“腾”得一下站起身来,怒视着跪下的男人,厉声道:“只想拿好处却不想付出?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叛徒,居然这么快就展露出自私自利的真面目!”

“我……我离开的时候,我的孩子才刚刚满月!现在我想回去看看他,这有什么错?!”男人的声音逐渐理直气壮起来,“是的!我没错!任何正常人都会这么想,除非他是个无情无义的畜生!”

霜星的两只耳朵笔直笔直地竖立在头顶,身后的尾巴炸成了一个蓬松的毛球:“你这头cyka 6лrдь——”

“叶莲娜。”爱国者卸下骨质头盔的下颌,抿了一口醇厚的蜜饮,不急不缓地说,“首先,不许说脏话。其次,坐下。”

“可是老爹,他——”霜星还想说些什么,但是面对爱国者严厉的目光,她头顶的耳朵还是缓缓倒伏,噘着嘴闷闷不乐地坐了下去。

对于地上这个男人的心思,爱国者再清楚不过。在长达两百年的领军生涯之中,只要军队里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必须立刻以最残酷的手段进行镇压,不然这些心思不定的士兵极其容易引起哗变,导致士气彻底崩溃。

但是博卓卡斯替没有说出来,只是微微侧目地看着安格隆,看着真正的首领和掌权者。

你会怎么做呢,红天使……

跃动的炉火照耀在安格隆的裂兽毛皮大氅上,在这些深棕油亮的皮毛间反射出润泽的光。红天使随意地敞着怀,在这零下数十度的天气里展露着他铠甲般的肌肉,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尊用古铜雕刻而成的雕塑,完美且充满力量感的身材比例堪称艺术品。

他没有说话,但是空气却愈发难以呼吸,仿佛被血轮光芒化为某种胶状体,堵塞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肺部,让他们切身感受到了,何为“威严”!

仅仅只是一小会儿功夫,跪着的男人便汗如雨下,仿佛身上背负着一座高耸如云的山岳,别说是抬眼注视红天使的脸色,就连跪姿都难以维持,恨不得直接趴倒在地上。

也就在这时,安格隆开口了。

“可以,所有想离开的人,现在就可以准备上路了。”

一言既出,霜星登时便瞪大了眼睛,爱国者投去一丝不解的目光,跪伏的男人仿佛被注入一针强心剂般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每一条褶皱都透露出喜悦的光芒。

但还不等他说些空洞的溢美之词,红天使的下一句话便击碎了他的幻想:“但是当你们再次感染上矿石病之后,我绝对不会再看你们哪怕一眼。就算是你和你的家人被政府猎杀,横死在我的面前,也不会得到我半分的怜悯。”

爱国者的内心顿时安定下来,他知道这个男人现在是认真的,绝对不是那别扭的性格在作祟,说些口是心非的话。

“再、再次感染?”男人不敢相信安格隆说出的任何一个单词,他原本充满希望的双眼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仿佛木偶般僵硬地笑道,“您……您是在开玩笑吧?我的矿石病已经痊愈了呀……怎么会、怎么会再次成为感染者呢?”

“无知的蠢货,我能抽离你们体内的源石,并不代表我能赐予你们对源石的免疫力。”

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安格隆扫视面前的乌合之众,这些原本就是平民的感染者内心那些龌龊想法在血轮的照耀下,简直就像白纸上的墨点一样清晰可见。

“你们这些人,本就是容易和源石结合的体质,即使现在已经康复,但迟早有一天会重新成为感染者。你们想走,当然没有问题。但我很好奇——在乌萨斯如今对感染者如此严苛的环境下,你们的亲人在发现你们再度成为感染者之后,是会选择冒着天大的风险包庇你们,还是会迫不及待地将你们供给有关当局呢?”

看着红天使扬起的嘴角,地上的男人只感觉心如死灰,只是机械地重复呢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听好了,蠢货们!”

安格隆带着巨大且恶劣的笑容起身,裂兽大氅衬托着他的威武雄壮,伟岸身躯简直要将这座木屋的房顶撑裂,光焰双轮如太阳般迸发着辉煌之光,朱红双瞳环视着身前这些面露不安之色的傻逼,洪声道:

“想走的人尽管走吧!不要期待我会对你们进行任何的挽留!只要乌萨斯一天没有解除对感染者的高压政策,你们就一天生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之中!而留下的人,我将带领你们走进乌萨斯的皇宫,让坐在王位上的那个傻逼亲笔改写这条规矩!任何阻挡我,阻挡我们的人,都将被我碾成碎渣!”

红天使在小屋中张开双臂,身上迸发而起的气势却仿佛要吞噬这片大地,他在嗜血的狞笑中怒吼道:“选择吧!是逃跑还是战斗?!是苟活还是自由?!是当一只躲藏在下水道里的老鼠,还是一头翱翔天际的雄鹰?!”

巨大的声浪在房屋之中久久回荡,良久,一名陷入犹豫之中的前整合运动成员在周围人惊愕的目光中站起身来,朝安格隆举起手中的酒杯:“敬自由,敬红天使!”

这一句话引发了连锁反应,一时间木凳与地板的摩擦声不绝于耳,这些之前隶属于整合运动的人们纷纷起身,高举酒杯的手臂构成了一片森林:“敬自由,敬红天使!”

“敬自由,”博卓卡斯替起身朝安格隆举起酒杯,轻笑着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敬红天使。”

这等冲霄的领袖气质……我果然没看错你。

跪地的男人彻底慌了,他死死抓住安格隆大氅的下摆,大叫道:“安格隆大人,请、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以为你为什么还活着?”

安格隆像是拎小鸡仔似的将男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傲慢地说道:“如果不是看在你确实深爱着你的家人,你这傻逼早就成为老子的食物了。现在给我立刻滚回队伍里去,看着你就烦!”

“是是是……”男人点头如捣蒜,“感谢您,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少他妈罗里吧嗦,快滚!”

安格隆从桌面上拿起一整桶蜜饮——这足够让十名乌萨斯壮汉陷入“醉蜜(见作者说)”的木桶在他手中如同一只小巧的酒杯——朝着在场所有人高举而起,咆哮道:

“畅饮吧!蠢货们!不管以后将会面对多么残酷的战斗,不管你们有没有机会看到胜利的到来,今晚便只管饮酒享乐吧!而到了明天,我们将化身红灾,让那些高官贵族好好看看,赤色的洪流将如何席卷这片大地!”

“喔!!!”

人们的呐喊声几乎要掀掉屋顶,不管是盾卫们还是雪怪小队,亦或是最普通的前整合运动成员,都在这一刻忘掉了彼此的身份,张开的嘴巴只为了饮酒和大笑,举起的双手只为了鼓掌和舞蹈。

酒瓶和酒桶敲打出荒腔走板的乐曲,笨拙丑陋的舞步成为了宴会的主旋律,人们笑啊,唱啊,跳啊,没有人会注意到安格隆的光轮正在缓慢旋转。

苦涩沉郁的压抑情绪从面前这些蠢货的身上抽离而出,只剩下纯粹无比的快乐流淌在他们的血管之中,安格隆坐在首位上默默地饮酒进食,看着这些在苦闷中成长的人们纵情狂欢,如同一尊漠视人间红尘的神只。

孤独吗?

或许吧。

越是成长,安格隆就越能感受到自己和普通人的区别,那已经不是单纯的血统能够解释的东西了,而是云泥之别的位格。

自己的肉体来自凡人父母,灵魂源于亚空间中那轮冰冷的大日,作为一名行走在人间的半神,却又能清晰感知到凡人的一切情感和欲望。

这种无法忽视的割裂感,造就了安格隆的孤独。

但是……

还有你啊,索娜。

仅仅只是想象你的笑容,我便已经感到切实的温暖。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让我不再孤独……

酒桶一个接一个地干涸,醉汉一名接一名地倒下,当苍白阳光再度照耀在冻土之上时,木屋中便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声和浓郁酒气,独剩安格隆和爱国者依旧保持着清醒。

温迪戈小心翼翼地将抱着大列巴酣睡的霜星放在三张拼起来的凳子上,褪下身上的斗篷折叠成枕头形状垫在女儿的脑后,对安格隆偏了偏头,压低嗓音说道:“出去走走?”

红天使默然点头,起身穿行过满地横陈的大腿和胳膊——也不知道是不是乌萨斯的传统,这些蠢货酒精上头之后就开始不分男女地脱衣服——光焰之轮低沉地旋转着,从酒醉之人的身上抽离宿醉的苦痛。

哼,这仅仅是因为怕他们不听指挥罢了,虽然这样不能让这些蠢货立刻恢复清醒,但至少不会因为头痛欲裂而听不懂命令……

随着安格隆走过,抱着家人照片在梦中哭泣的人露出了微笑,深陷战争梦魇的老兵舒展了眉头,折磨身心的噩梦被天使的光轮碾碎,至少能让他们短暂地拥有幸福。

走出小屋,安格隆深深呼吸着清晨冰冷的空气,小镇中已经传来羽兽的啼鸣和猎犬的吠叫,袅袅炊烟从自己亲手搭建的烟囱里飘散而出,带来了土豆和谷物的香气。

真是……美好啊。

也许以后,自己可以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和索娜一起隐居起来,不需要多么有富丽的居所,只要能陪伴在彼此的身边就够了。

“安格隆大人,”在一片平缓的雪坡上,爱国者停下了脚步,“您昨晚说的‘红灾’,是不是——”

安格隆不耐烦地摆手打断了爱国者,俯视着远方深黑如铁的针叶林,说:“你这老家伙的称呼真他妈别扭,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对,就是红灾,我们这只队伍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旗帜。”

爱国者从地上拾起一根枯枝,将其递给安格隆:“作为队伍和组织的象征,我们需要一面旗帜。以此来凝聚人心,让战友敬仰,让敌人恐惧。既然我们自称为红灾,那旗帜的底色肯定是红色的,至于上面的标志该是什么样子,就要麻烦您在雪地上简单绘制一下了。”

从爱国者手中接过枯枝,安格隆忽然联想到乌萨斯的国旗,那双头鹰的标志让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更是莫名地感到一股怒火从心底涌起,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嘶吼:这种弱小的国家,也配用双头鹰来作为国家的象征?!

乌萨斯国徽

当即,安格隆用对普通人来说堪比树干的枯枝在雪地上绘制出骄傲的双头天鹰轮廓,其左首睁眼回望过去,右首阖目不窥未来,怒张的双爪仿佛要掣住雷霆闪电,右爪上带有象征机械的尖锥。

人类帝国国徽

随着红天使最后一笔落下,爱国者陡然从这简单的图形之中感受到一股强大至极的气势,仿佛听见亿万军队发出战吼,看见如山神机鸣响战号。

无数星辰在这一标志面前燃烧爆裂,无数怪物在这一标志下方枭首喋血。砍下的头颅填满了海沟又堆成了山,强大的战士们跪倒在这一标志之前,只为了得到创造它的那位存在,投来一次瞩目。

它象征着极致的骄傲,极致的愤怒,极致的纯洁!

它明明被绘制在苍白的积雪上,爱国者却能从中看到那纯粹又冰冷的金。

“这,便是我们的标志。”安格隆看着被震慑到失语的爱国者,淡淡地说道。“我要让这片大地上,只剩下这一只双头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