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见老人家应下,便没有再现身,若是真吓着人可就不好了。
池鱼他们回到家时,正巧秋月从外面回来,池鱼已经知道了,是以在秋月说,池家接了帖子她也没那么意外。
只吩咐人照便准备礼物,另外特意去厨房交待了几样好消化的点糕点,让厨娘明天早早备下。
次日一大早,池鱼便去厨房拿准备好的礼盒准备去池家。
容诩看到她这么着急的样子,有些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
再开口时,便换成了,“我陪你一起吧。”
池鱼也没有拒绝,让秋月带上其她备好的礼品跟上。
两家距离也不远,不过是一家在街中,一个在街尾而已。
几人便这么步行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池家虽接了拜帖,但其实这种事,一般都是家中的管事上门,很少当家主事的亲自出门。
对方也只要派个小辈或都是管事接待一下就行。
可池鱼不仅亲自来了,陪同一道的还是容家家主。
这下池家老管家也不敢托大了,让人上了香茶,自己都没敢落座,恭敬的立在一边与人说话,还悄悄指使人去后院回了老太太。
老太太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重视,才刚刚洗漱完正在吃着早饭。
想了想便对身边伺候的管事娘子道。
“你亲自去一趟,就说我年纪大了,容易体乏便不去前面了,改日有时间再请池姑娘过来坐坐。”
池鱼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她以为老太太既然应了,应当会出来见她一面的。
虽然失落,但池鱼却没有失礼。
反而,笑着对那管家道。
“管家伯伯,小女自幼随祖父学医,懂一些岐黄之术,不如让我给老太太请个平安脉吧。”
老管家在听到池鱼说她会医术时,已经吃惊不小,当她再提及祖父之时,瞳孔便是地震一般盯着她。
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只是,池鱼并非池家亲生的孩子,他自然不可能从她脸上看出与池家人相像的地方。
老管家心里有些失望,便还是道,“那老朽让人再跑一趟,姑娘稍待片刻。”
说着便又喊来刚刚传话的婆子,仔细交待了一遍,才让她离开。
老管家回到厅堂,又亲自给两人换了一盏茶才道。
“姑娘是哪里人士,怎会此时进京,可是家中有人高中,进京应试的?”
池鱼将能说的说了。
“叔父的确中了举人,只是叔母如今有孕在身不便远行,叔父打算便打算再等上一等。
我此番进京,实际是为了寻亲而来。”
老管家听到她的话,心里几乎已经肯定,这位就是当年老爷抱回来的小小姐了。
虽然,他也不知这位小小姐到底是何身份,但老爷肯为他她隐姓瞒名这么多年,老太太明明思念夫婿和儿子的紧,却不敢让人找寻,便知来历没那么简单。
老管家在心里暗叹一声,随后带着一丝期冀道。
“那你祖父如今身体如何?”
刚刚他在问到家人时,小小姐只提了少爷和少夫人,却不曾经老爷子,老管家眼里已经蕴满了泪水。
池鱼微微叹息一声,低眉敛目,觉声道。
“祖父他老人家已经故去。”
虽然,已经猜到结果,但老管家仍旧腿脚一软,若非容三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只怕要摔到。
而就在这时,那个去后院报信的婆子也小跑着进了厅堂,对着众人福了福身子道。
“管家,老太太请池姑娘去后院说话。”
老管家听到这话,连忙收起心绪,对容诩拱手致歉,随后才对池鱼道。
“池姑娘随老朽来吧。”
池鱼点点头,起身跟在老管家身后,走到门口才相起来回身对容诩道。
“你若有事可以先去忙,不用在此等我。”
容诩点点头没有反驳,但定定的坐在那里,却也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池家也是小三进的院子,池鱼跟着管家一路往里,到了最后一进,便看到老太太正扶着管事娘子的手在小院里散步消食。
看到池鱼过来,老太太也没停下来,而是冲她招招手。
池鱼上前一步,扶着老太太的手臂扶着她继续遛弯。
老太太步伐不急不许,就连池鱼也看不出她是什么心思。
直到绕着小院走了三圈,老太太才挥手让院里伺候的人都下去。
这才长叹一声,缓缓开口道。
“丫头,你不该回来了。”
老太太没有去看池鱼,但她这一声叹息却让池鱼有些泪目。
明明没有血缘,但这个时候,她却觉得眼前这个人就是她亲祖母。
池鱼一双眼不错的看着老太太,她知道老人家其实在心里已经确定了自己的身份,说起话来也少了几分顾忌。
“可是你们分开十几年了,也该团聚了。”
老太太闻言脚下的步伐顿了顿,没有回答她这话,而是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他不在了吧?”
老太太问出话时,池鱼没从她眼里看到难过,而是一种释然。
好像她早就知道了,而等到现在不过是想等一个答案而已。
池鱼也不用问,她说的人是谁,闭了闭眼,给出老太太想要的答案。
“走了有几年了。”
老太太脸上表情没变,但握着池鱼的那只手却突然紧了几分,长长的指甲直接在她手背上掐出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池鱼没有动,任由她这么抓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松开她的手拍了拍。
缓缓吐出几个字,“我就知道。”
池鱼不知道她此时的心情到底如何,但还是有些好奇的追问道。
“您知道。”
毕竟,老太太今年也不过才五十出头,老爷子并不比她大多少。
就算在这个平均寿元短的时代,但像他们这种富裕的人家活个七老八十不成问题。
更何况,老爷子还是神医,家里更有不少养身的方子。
老太太点点头,似是走的累了,拉着池鱼往屋里走。
才慢慢与她解释道。
“当年他挨了你父亲一掌,伤了心肺,原本就活不长了,能捱这些年已经是奇迹了。”
老太太这话,完全出乎池鱼的意料之外。
毕竟,不论是容诩调查出来的,还是那个疑似她生母的大长公主,都不曾提到这么一个人,。
老太太若是不提,她甚至都将这人给忘了。
“我父亲?为什么?”
池鱼不解,便也直接问了出来。
毕竟,当看老爷子带走她,乃是她生母的意思,按理说她那生你应当是知情的才是。
那他又为什么要和老爷子动手,而且还将她伤的不轻。
池鱼虽没有见过她那个所谓的生父,但在她心中亲疏有别。
她不管她的生父生母是谁,在她心里老爷子和池家的人才是她的亲人。
什么生父生母,那不过是个给过她生命的路人而已。
至于,感激他们给了自己的生命,笑话,他们将自己带来这世上她同意了吗?
在自己出生后让人将自己带走,问过她的意见了吗?
既然都没有,那她感谢什么,感谢她在把自己送走后,再找一个人代替她享受那点吝啬给予自己的母爱吗?
池鱼也知道自己的思想可能有点扭曲,但她对那两人真没什么好感 。
但也说不上怨恨,毕竟,池家人对她很好,凭这一点,日后大长公真的有难,她还是会出手帮她下次的。
老太太听到她这话,些人嘲讽的笑了笑。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为了权势呗。”
老太太的失态也仅仅是片刻,很快便又恢复到一开始淡漠的状态。
甚至还开口安慰池鱼道。
“你也别怪你娘不爱你,不要你。
她也不过是个被爱情冲昏了头的蠢女人而已。”
感这么明目张胆的评判当朝大长公主,而且还是为有实权的长公主。
老太太可以说是相当的勇了。
老太太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接着道。
“当初决定送你走,也是真心想保住你。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母亲怀上你,本就是出于旁人的算计,那人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你走。”
老太太知道池鱼心里有很多疑问,将人拉到锦榻边坐下。
才仔细回忆起当年的事,一点点说给池鱼听。
说到底也不过是痴情女和负心汉的故事呗了。
当年三王之乱梁国公府的确有人参予,全家男丁被斩首,女眷发配按当时的律法并不冤枉。
那梁国公世子虽没有参与其中,但也受了牵连,永平大长公主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保下了他。
其实那时朝臣是反对的,为了他,大长公主不惜背上骂名,从民间挑了十几个男宠并着梁国公世子一并纳入府中。
而梁国公府的女眷能走出京城,而不是直接没入贱籍也是她花了不少心思的结果。
可梁国公世子却觉得她做的还不够。
那会子三王之乱刚平息,原本的太子死在叛乱之中,储位空悬,大长公主又表现出极高的政治和军事天赋。
先帝已经缠绵病榻多时,随时可以驾鹤西行。
大荣本就是出过女君,朝臣对先帝有意立大长公主为储的不仅不反对,反而大力支持。
当年,就连国师也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储君人选。
可大长公主却长了一个恋爱脑,她不想当女帝,只一心想保住梁国公世子,和梁家女眷。
可梁国公世子却不这么想,他想让她大长公主做这个皇帝,而且一刻都不想多等。
在他看来只要大长公主称帝,那梁家造反的事,完全可以洗白。
到时,他们一家不仅不用死,甚至,还能因为大长公主加官进爵,而她的拒绝才是将梁家推上绝路的原由。
梁国公世子的命虽然保住了,但却就此恨上了大长公主。
在他看来,大长公主若是肯听他的,梁国公府的人不会有事。
可他却没想过,大长公主真的按他所说的那样做了,和造反的三王有什么区别。
弑君杀父,就算她登上了那个位子,一辈子也会活在别人唾骂之中。
或许众叛亲离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毕竟,只有这样他才能彻底掌控他吧。
可是,他却太看轻了大长公主,也太看重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大长公主可以为了他放弃权势,但却并不会为了他罔顾律法。
梁国公世子却没有那么容易放弃,眼看着救不了家里的人,他便求着大长公主为他保全家中女眷。
然后,自己以男宠的身份进了大长公主府等待时机。
如今的皇帝可以说是大长公主一力推上去的,虽然不是那种能开疆拓土的明君,但当个守成之君不成问题。
但是,也有所有皇帝的通病,就是防备心强。
哪怕,大长公主曾经将皇位拱手相让,但依旧还是会防着她。
而那梁国公世子想要翻身就要另辟蹊径。
他多次蛊惑大长公主不成,还被罚了几次知道枕边风的法子不行,便偷偷买通下人,将大长公主的避子汤换也了坐胎药。
反正,大长公主府里男宠不少,但真正宠幸过的也只有他一人,他也不怕大长公主会生别人的孩子。
他觉得只要大长公主怀了身孕,到时皇帝肯定不会允许她留下这个孩子。
不论最后结果如何,这兄妹两人之间都会产生嫌隙。
哪怕皇帝真的能容得下大长公主的孩子,他也有办法让这两人不死不休。
毕竟,一个刚生下来的孩子,想让他死的不知不觉,那不是太简单的事。
皇室杀了他一家三百多口,他又怎么会真的允许这个流着仇人血脉的孩子活在这世上。
只是,他把女人看得太简单了,何况,是大长公主这种从小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中长大的女人。
在查到避子汤是他换的后,大长公主便直接找他问话。
他以为他那套没有安全感,想有个孩子陪着他,想经梁国公府留个后的说辞能骗得过大长公主。
然,他那拙劣的演技早就被人识破了。
大长公主知道他的心思却没有去拆穿他。
毕竟,她是真的喜欢他,而就算这次她将孩子打了,他一定会想别的法子。
到不如如了他的愿,看他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