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婶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厨房的方向,他家儿子似乎不是不开窍,而是开窍的人似乎与她想的不同。
可那是村长家的闺女啊,真的是自家这傻儿子可以肖想的?
别的就不用说了,村长家的闺女也不是一定就不能嫁在村里。
可偏偏人家有个十分出息的哥哥。
你别看黄有才中了个秀才就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一副天下间老子最了不起的样子。
可这秀才和秀才也是有不同的,不是所有的秀才都有希望中举。
像黄有才这样连廪生都不算,只是附生也不过是勉强有了入学县学,参加乡试的资格而已。
而周雨的哥哥周辰却是廪生之首的案首,而且听说之前县试、府试、院试可都是案首,人称小三元。
这种人别说他们村子了,就是整个镇子百年也难出一位。
这样的人是注定要飞出他们这山窝窝的,而他的妹妹,又怎么会随便嫁给一个泥腿子,留在山里吃苦呢。
周婶如是想着又不禁长叹一声。
看到他这小儿子的姻缘,还真是有些麻烦啊。
等周婶母子走后,池鱼让周雨也赶快回去。
倒不是,她要赶人,而是她要给池叔做药浴,还要施针,放她一个小姑娘在院里不合适,传出去也与名声不好。
周雨对此也十分理解,只说要有需要帮忙的就让人去她家叫她,便一蹦一跳往回跑。
倒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去找别的小伙伴分享,今天中午自己在池鱼家吃的饭菜有多美味了。
送走了小丫头,池鱼刚想关院门,却没想到一阵又哭又叫的哭喊声,朝着他家这边涌来。
池鱼一抬眼,便看到老远的地方一个精壮的汉子,身着一身短打,裤脚一高一低,挽到小腿肚子上。
手里却似提小鸡崽子似的,提着一个小妇人朝着他家这边走来。
那女人在男人手中,又抓又挠,撒泼哭嚎着大叫。
“我不去,我不去。
常有愧你不是个男人,你媳妇被人欺负了,你不仅不替我出头,还伙同外人压着我道歉。
我不服,我要回娘家。”
常有槐本就是村里大龄光棍,混到二十五六才娶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媳妇。
自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地里的活更是半点舍不得让她沾。
家里好吃、好喝的,除了他娘就全给她媳妇了,就连还嗷嗷待哺的侄子、侄女都靠边站。
而常家并没分家,家里的哥嫂也都因为他大龄晚婚,对她这媳妇儿多有忍让。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女人纵着纵着,竟被她纵得不像话起来。
若不是,吃完饭歇晌的时候,她拉着自己告黑状,自己都不知道她干 什么埋汰人的事。
就这样,她还想着让自己去找别人麻烦。
常有槐虽然只是个泥脚子,但该懂的道理还是懂的。
人家小姑娘刚退亲,本就很可怜了,自家和他们既不沾亲也不带故的,凭什么却取笑人家。
更何况,那池家的小丫头被退亲又不是因为私德败坏,而是那黄家人做错了事,凭什么让人一个小姑娘担着?
身为同一个村子的人,然理说,池家人真是想上黄家讨个说法,他们都该守望相助,站在他们身后才是。
可自家这婆娘却是个拎不清的,被村长数落了一遍,还不知错,还要找事。
也不想想,上个月她肚子疼的抽了过去,是谁上门给她问诊施针,一剂汤药,把她救了过来。
现在,她搞这一出,和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有什么区别。
他常家可以要一个好吃懒做的媳妇,但却绝不能要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当媳妇。
今天,她要不好好的认错,好好的反省,就给她送回娘家去。
常家虽不富,胜在人丁兴旺,子孙和气。
在这娶妻上面更是要求不少,不然他也不会拖到这个年纪才成亲。
都说妻不贤毁三代,他是宁可单身一辈子,也不要娶个搅家精进门。
可现在,人已经进了门,总不能不负责的说送回去,也只能自己教着了。
常有槐有意给自家媳妇一点教训,是以这次可没惯着她。
她不愿意,便生拖活拽也要她给池鱼道歉,并让她记好这个教训。
池鱼看了一眼,闹腾着往这边走的两人,眉头下意识的拧了起来。
本不想理会,直接关门。
谁曾想,那常有槐却是个眼尖的,老远便喊道。
“鱼丫头,你别关门。”
池鱼握着门栓的手顿了顿,人家都开了口,这会子关门似乎也有些不礼貌了。
池婶闻声从院里走了出来,接替池鱼立在门口,打发她先进屋。
等常有槐两口子到了门口才笑着道,“有槐兄弟这是怎么了?我们家正准备歇午,有啥事要不你和弟妹说清楚了,晚点再来?”
池婶到现在还不知道有槐家的早上在村口羞辱池鱼的事。
虽不喜他们在自家门口闹腾,语气到还算和善。
常有槐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不好意思打扰到嫂子休息了,我是带我家这蠢婆娘来给鱼丫头道歉的。”
说着放开自家媳妇,冲池鱼深深鞠了一躬道。
“鱼丫头,对不住,是有槐叔将你婶子宠坏了,嘴上没个把门的,让你受了委屈,回头叔一定让你常奶奶好好教教她规矩。”
说着又将一直被他提在手中的竹篮递了过来。
篮子上盖着一小把青菜,但还能看到篮子下面是十来只鸡蛋,还有几个野果子,那黄橙橙的样子,像是山里的野梨。
虽然,十只鸡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这放在村里,谁家养鸡是为了吃蛋的,除了留下少许给老人孩子补身子,便是送到镇上换点针线或盐巴。
这十只鸡蛋虽说赔礼了,就是村里谁家办喜事,拿来当随礼都算出手阔绰的了。
池鱼没接他递过来的东西,摇了摇头道。
“有槐叔,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婶子也没占到便宜,我就不与她计较了。”
池鱼这话不可谓是不扎心,原本人家是要找她麻烦的,结果,不仅没找上,还被旁人数落了通,回过头来还被自家男人压着上门道歉。
若不是这人,有些拎不清,池鱼都有些同情她了。
池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巴巴的看着池鱼。
池鱼无奈,小声将早上的事在她耳边说了一遍。
池婶越听脸色越难看,在心里暗骂一声。
“活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