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胸手术是一种高风险手术,术前必须全面评估患者的身体状况………”
无趣的理论知识课,又是一成不变的开场白。
都已经大三,几乎每节课前,教授都会再次重复这一句话。
就好像只要涉及心脏,无论做多少有用无用的准备都不为过。
按教授的话来说这毕竟是在以人类的身份与死神争抢他人性命。
医学生昏昏欲睡,可偏偏这节课接下来的内容十分重要。
为了不让自己昏过去,他偏过头,看向身旁医学部的天才兼系草,准备醒醒神。
金发童颜,不管看多少次医学生都不由感叹——上帝怎么就没给这混蛋关上一扇窗?
但现在医学生忽然精神一震。
这位天天向上的优等生居然在发呆!
这可是每天认真听讲,活像是恨不得一毕业就获得诺贝尔奖的卷王啊!
医学生蠢蠢欲动,掏出手机,打算拍下这惊奇的一幕。
很可惜,还不等他打开相机功能,一双紫灰色眼睛便对上镜头。
淡色唇瓣轻动。
——好好听课。
降谷零回过头,没有再看怔忪的同班同学。
好像是叫马克还是迈克来着?
不过不重要。
一边维持学业一边应付琴酒和朗姆,他分身乏术,没有一点多余的精力留给他人。
不过降谷零没有精力,学校内却有不少人把精力放在他身上。
下课,降谷零抱着半边空白的笔记,准备午休饭点过后询问教授一些课业疑问。
比如摘除心脏内置异物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曾想刚走出食堂,半路他就被陌生人人叫住。
中庭庭院,绿意盎然,比春意更有生机的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特别是在看热闹的时候。
“约翰,我喜欢你!”
周围人惊呼,好家伙又有人尝试摘下医学部鼎鼎大名的高材生。
志向挺远大的。
降谷零无奈,在大学他都已经努力扮演不近人情的书呆子,怎么依然有人试图把他当作青春的一部分。
明明进入警校前,在东大他也没有收到过这么多表白。
果然是因为都是外国人,情绪比较外露的缘故?
降谷零有些头疼。
就是因为这些事,宫野志保已经许久不愿和他一起出行。
理由自然是不想天天被人围观。
即便在他身边监视眼线会减去不少。
他叹了一口气,熟门熟路地婉言拒绝,“抱歉,我只想好好学习。”
向他告白的女生也没太失落,像是完成任务一样,夸张地感叹道。
“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能把你追到手。”
降谷零礼貌微笑,没有回答这个或许永远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这一生他可能都不会真真正正谈一次恋爱。
他想象不出他喜欢上一个人会是什么模样。
但总归不会是像他和琴酒那样,充斥着成年人独有的性和私欲。
这是他最厌恶的恋爱模式。
也不知道是不是双祸临门,刚想起琴酒没多久,这位几个月未见的大忙人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出现在哈佛大学门口。
张扬地靠在那辆早该报废的老爷车旁,全身漆黑,只有一头银发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哦,或许还有那副连宽大的风衣都掩盖不住的好身材。
降谷零很想无视这样引人瞩目的麻烦,但他尚未走出校门就对上一双深绿色的眼瞳。
判断出不过去才是最大的麻烦,降谷零从善如流改变脚步移动方向,走向看上去像是在故意摆弄造型的男人。
“有任务?”
可能是因为琴酒气场阴郁,周围没有人敢靠近,只敢远远看着他们窃窃私语。
热切讨论着两位帅哥的关系。
大多数人都认为银发帅哥大概率是在追求医学部的天才帅哥。
并且成功的可能性相当大。
恰逢晚饭饭点,此时校门口周围人群数量颇为壮观
降谷零随口问了一句,便自顾自打开后座车门。
有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啪嗒”
只开了一条细缝的车门被迫再次紧闭。
顺着眼前的手臂看去,降谷零挑眉,“原来你是来接雪莉的。”
他故意啧啧摇头,“我还以为你是来接你的男朋友。”
琴酒瞥了他一眼,没有否认这个第一次听到的称呼,他曲指敲击他身旁另一侧车窗。
“上车。”
虽然只要不是在几位友人面前,降谷零脸皮早已经厚到某种境界。
但在越来越多人抱着餐盒也要看热闹的注视下,还有一年才正式毕业,他现在可做不到和平常一样与琴酒“调情”。
耸了下肩,降谷零抬步,脚尖有意无意地踢了下琴酒,目不斜视地绕开他坐进副驾。
低头顿了一秒,琴酒轻笑一声,走到另一边上车。
引擎启动,他这才回答降谷零的问题。
“没有任务,只是我想来见你。”
就算能感受到琴酒对自己的情感,降谷零也从未听过琴酒说过这些让人感到肉麻的话语。
要不是能肯定身旁的男人并非贝尔摩德假扮,他可能还会似笑非笑地调侃回去。
可现在他愣了下,错过最佳回击时间,于是只能听到琴酒继续说道。
“波本,你应该记得我们的约定。”
约定?
降谷零回神,他非常真心实意地反问道,“让我成为你床伴的约定?”
FbI大楼试探的结果和结局太过暧昧,即便那是他有意引导的答案。
也依然让他本能察觉到他不能过多深究这件事。
否则他会意识到太多他刻意忽视掉的种种细节。
琴酒喜欢乖乖待在他身边的波本,可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也不可能成为琴酒喜欢的模样。
不明白琴酒对自己产生情感的理由和契机,降谷零聪明地得出自己思索许久的答案。
——对成年人而言,性和爱无法完全分离。
那是喜欢,也并非喜欢。
更谈不上爱。
什么时候琴酒能甘愿躺在手术台上,允许他持刀相向。
或许那时他才能确定琴酒这份无缘无故对他抱有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并随之改变利用方式。
他下意识扫了眼琴酒心口,来路不明的躁意引起他的关注。
下一秒,琴酒嘲弄似的冷笑传来。
“你可以那么认为,不过我不想再次提醒你我讨厌我的东西被人觊觎。”
哇偶,骂的比见到松田那次还难听。
降谷零莫名放松下来,仿佛原本徘徊在心口的不明情绪只是错觉。
他懒洋洋地靠上椅背,自然而然地脱口反刺道,“那还真是荣幸,我是你最讨厌的类型。”
他相当清楚自己有受他人欢迎的资本。
降谷零笑了下,故意倾身靠近琴酒,“所以你还需要我的喜欢吗?”
他眼角微弯,眼底泄露出几分若有若无的失落和恼怒。
琴酒收回视线,这一刻他好像被什么迷惑,无法正确分析波本的表情。
但似乎也无需确定虚实。
这不过是一场情感游戏。
基于这个前提,他遵从本心与波本相处。
“波本,问出这种蠢问题,看来和那群学生相处太久你的大脑也开始生锈。”
他冷着脸,余光不不经意间瞥见车外的餐厅。
似乎比起西餐,品尝日料时波本说废话的频率会少一些。
“我很早就给过你答案。”
他转动方向盘,停下车,“不涉及组织,我没兴趣随便改变这个答案。”
手指不知觉蜷缩了下,降谷零倏地松开手,装模作样地询问,
“那么我是否应该夸赞你的专情?”
“闭嘴,下车。”
降谷零看了眼窗外,是美国街头罕见的日料店,专做海鲜类日料。
他恍然大悟,“所以你这算是在邀请我共享烛光晚餐?”
他对着装修简约的店面评头论足。
“要是约会的话,我还是比较期待红酒和牛排。”
——异物?开胸手术的感染几率很大,如果是常年内置非医用特制的金属物质,想要完好摘除,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种时候不管你的技术有多好,只能祈祷病人有强烈活下去的欲望。
——说不定就会发生奇迹。
按教授之前的教诲来看,心脏有问题的家伙还是少吃点会对心脏产生负担的海鲜。
琴酒还有用,可不能死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