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第一场雪洒满中原大地。
福宁殿中,温暖如春,乾元帝左右开弓,一手搂着位娇俏小娘子,淫词荡语不绝,潺潺水声不绝。
正版《上清宝液虚道阴阳云笈》心法中,对阴阳之平衡下了大笔墨,而删减版中,却无这重要提醒。
外加乾元帝乃九五至尊,既没耐心,手里资源又足;
此般一来二去,他阴跷丹炉中积攒的纯阴真汞正以一种前人未曾预料的膨胀速度急速增长,而他体内那稀薄的纯阳真元,显然并不足以以制衡这些。
直到...嘭的一下,丹炉破碎。
阴跷乃最重要的秘窍,上经任、督、中三脉连泥丸,下以肾经通涌泉。
这一炸,真汞阴寒之气搭着顺风车,从头窜到了脚。
福宁殿,嘿咻使劲的乾元帝正在兴头上,忽的就觉小腹一阵刺痛,随即一股极寒阴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周身经络,将并不强壮的真气搅得支离破碎。
紧接着,这股连绵寒气带着蓬勃劲力,瞬息冲进头脑。
霎时间,插在三江口要道上的无为剑乍然抽离,乾元帝自觉不对,猛得打了个哆嗦;
下一刻,滚滚大江涌入三江口,直顺流而下,将他本就不丰厚的纯阳真铅泄了干干净净。
顺畅之感走遍全身,然他还未细细品味,便觉眉心刺痛,脚掌冰寒;紧接着整个人翻着白眼,口中夹着冰粒子黑血狂喷不止,一头栽倒在那白花花的肚皮之上。
温暖如春的殿内,惶恐、刺耳的尖叫声刺破了福宁殿的安宁,亦刺破了中京的安宁。
及时赶来的常锦大声喝止,第一件事儿,不是赶走妃嫔,不是急传太医,亦不是命人通知皇后,而是传内相口谕,命王土旺封锁宫门,除太医以外任何人不得出入。
王土旺自当照办。
大殿内,被一众宫人抬上龙床的乾元帝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气若游丝道:
“传康王...康王入殿,领御前亲兵,执...执掌禁宫...禁宫防备!王土旺领京畿大营,戍守京畿三辅,不得生乱!”
待这含糊言语道完,常锦就瞧乾元帝脑袋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官家!官家!莫要吓老奴啊!”
连唤二声,不得回应,眉心紧蹙,直如死了爹似的的常锦也顾不得别的了,尖着嗓门厉声派人催促太医,又令小黄门急召康王入殿。
乱了,到处都乱了,公里宫外,到处都弥漫着惴惴不安的氛围。
闻讯赶来的皇后及一众嫔妃寸步不离龙榻左右,个个哭的梨花带雨,而康王赵玳,这会功夫正背着手站在景阳门上,满脸肃容。
“王尚书,可接到宫中旨意。”
对面,王土旺皱眉点头,毫不犹豫自怀中掏出大把虎符,择出半片御前亲军紫金虎符,双手托着递上。
“官家旨意,臣自当谨遵。
康王爷,此御前亲军虎符,另有半片在殿前司指挥使徐成阼徐老将军手中!”
言罢,王土旺不再废话,将宫中禁军分布及巡检路线、班次尽数托出,俨然一整个忠直良臣模样。
接过虎符,康王赵玳深深看了眼面前腰杆挺得笔直的高大汉子,轻轻颔首:
“烈火见真金,此间皇兄无碍后,本王代你请功!”
当官的,从来只有捉权没有放权,康王虽不掺朝政,亦晓这其中道理。
早在得旨意前,他便做好要与王土旺撕破脸皮的准备,毕竟都这个时候了,戍守宫门的大将作甚都不奇怪。
然而叫他没想到的是,王土旺竟无丁点探权心思,交卸差事更是利落无比。
得他诺,王土旺并不在意,只冲着康王轻轻颔首,随即扭头望向身侧铁牛;
“唤近卫收兵回府!”
“尚书稍待,此前宫中一应禁军将领皆系魑魇悍卒,贸然换将,恐巡检不利,王尚书不若将士卒借调本王暂使,本王必有重谢。”
“非是不借,只王爷不定压得住某手下弟兄,军令延误尚且不说,若冲撞了内宫嫔妃贵人...”
他这言语妥妥的大实话,却劝不动这天家勋贵;
“尚书知会声便是,本王不信连威震九边的王尚书也镇不住他等。”
对此,王土旺只讥讽一笑,随即洒脱颔首;
“既如此,王爷操使便是,只若出了岔子,莫寻到某头上来,若苛待了某弟兄,亦莫怪某翻脸!”
好言难劝要死的鬼,魑魇军卒何等桀骜,更别提能被王土旺拔为亲军的悍卒。
这起子无法无天、不惧生死的杀才,便是王土旺辖着,亦要不时敲打方可,唤作别个,有的好受呢!
言尽于此,王土旺也不瞧康王逐渐变黑的脸,唤起铁牛,扭头下了城头。
康王执掌禁军,戍守内廷,王土旺执掌京营,镇压京师,可就是这般,有心之人的私相燕会亦彻夜不休。
入了夜,黑云压住满天繁星。
灯火通明的东宫中殿,太子趴伏案前,忙碌不休。
“殿下,史大人、徐大人、越大人...求见。”
“传!”太子赵端头也不抬,眸儿依旧盯着案上奏折。
没过多久,一阵细碎脚步声响起,就见殿外,史思明及一众太子党官员有序入内;
见状,赵端这才放下手中笔墨,疲惫的面上挂上和煦笑意,起身相迎。
“诸位大人,孤忙于公事,疏于款待,见谅,见谅!”
“臣惶恐!”史思明带头躬身拱手行礼,“不知殿下深夜召见吾等,所谓何事?”
闻言,赵端并未立刻作答,只招呼几人就座,待归了本位落了座,这才抿着嘴唇开口了。
“孤将将从宫里出来,父皇形势似是不妙!”
来者皆是亲信,故太子赵端并未说甚虚的,直截了当点开了话题。
“如何不妙?”史思明发问。
“据太医言,全身寒气好似冰窟,牙关紧缩惊颤连连,热汤灌不进,后背难焐热。”
“这...可是染了风寒?”
“非也,刘太医言,似是练功练出的岔子,真气溃散,阴气弥散浑身经络导致的。”
“可有医治之法?”
“难说。”
话音刚落,殿中除太子外的三人,深邃眼神泛起阵阵精光。
他等皆为铁太子党,不仅身上打上了太子的标签,身家性命更是早和太子绑作了一处,岂不晓这‘难说’二字蕴含了何种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