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女闲叙八卦,虽心思各异,却也聊得火热;
申时过半,摸约下午四点左右,楚王妃掸眼瞅了眼亭外天色,欲起身告辞,恰逢此时,这安喜侯府前院方向,忽的就热闹了起来;
其间也不知谁喊了嗓子‘秦将军回来了’,就听欢呼声陡然加大,似是要将这宅邸掀翻一般;
亭内,刘清婉亦惊觉,拍着巴掌‘哎呀’一声,径直站直了身子,自顾道:
“怎好将这事儿忘了!
浅影儿,浅影儿~”
“大娘子,女婢在~”亭外,唤作浅影的婢女探出扎着丸髻的小脑袋。
“快快去唤埰宁些个,跟我一道儿去前院。”
一番吩咐,刘清婉这才想起亭内尚有王妃贵客,慌忙福了一福赔礼道:
“王妃莫恼,前院定是妾身两个妹妹归来了,且容妾身迎她一迎。”
楚王妃本就欲与她结莫逆关系,怎会因这点疏忽发脾气坏了事儿,当即也跟着起身,浅笑着摆了摆手;
“姐姐自去忙碌,妹妹将巧也该回王府了。”
见她这般大气,刘清婉心中再添一丝好感,竟情不自禁拉住她小手;“妹妹莫要客气,只当自家便是,我先去了。”
言罢,急匆匆别了楚王妃,领着一二小丫鬟直往前院去了。
瞧她急匆背影,楚王妃心里好奇也被勾了出来,抬手拦住摆架的侍奉,竟也鬼使神差的循着刘夫人离去的小道,直往前院去了。
前院迎客大厅外,云封隽与秦煜疴一道儿,领着百十余护卫,大咧往里间走,正好遇见了前来迎接的刘清婉;
三女算不上初见,倒也不生疏,只如自家姐妹一般亲昵的拉着手叙话。
而这一幕,恰巧落在了赶到一侧旁厅内的楚王妃眸中。
她自诩人间绝色,可这堂中面生的两女一比,却总觉差了些什么。
打头那大娘子,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眸子,一娉一笑,似是都蕴着情意,着实生的妖冶;
可这叫人过目不忘的眸儿内,却蕴着森森凌厉,眼眸顾盼,威严自生,妩媚与清冷自相矛盾却又相辅相成。
而这大娘子身侧的小娘子,虽着一身藕色长裙,却难掩其言行英武,仿佛此女天生就该在战场上指点方遒、大杀四方一般。
蹙着眉儿望了盏茶功夫,楚王府忽的惊觉,这才发现两女为何较之自己略盛一筹的缘故。
非颜色、非权势、实乃自信也!
这种自信不同于绝美女子对于自身颜色的骄傲,而是更类那饱读诗书的文生,对自己内在才学的傲然。
云封隽与秦煜疴秉性大相径庭,但在自己所处领域,却是有能为的佼佼者,无怪乎有这般动人气质了。
厅内三淑闲叙,楚王妃瞧着,心头愈发不适,默不作声的自顾离了这安喜侯府。
待归了楚王府,入了内宅,还未坐下歇上一口气,楚王身边的近侍就来唤人了。
“王妃,王爷有请。”
茶没喝上一口,楚王妃由着近侍领着,入了楚王后宅书房;
书房内,除开稳坐书桌前的楚王,周遭亦聚着不少人;
书房窗沿小榻上,一如大师傅盘腿而坐,双手合十,闭目不言,余下二三幕僚,则静立楚王身前,静待王爷看完手中信笺。
似是听见脚步,桌前楚王抬起俊朗却暗藏着忧虑的面庞,浅笑着望向门口楚王妃;
“王妃回来了,母后可还安好?”
“回王爷的话,母后安好吉祥,只是挂念闭关的父皇,偶有焦虑。”
听闻此言,楚王微微一怔,随即意味深长的感慨起来;
“非是母后这般,便是吾也挂念父皇的紧呐~
对了,听闻王妃离了宫又去了趟安喜侯府?”
楚王妃去安喜侯府,本就是楚王暗示的,现他这般假惺惺的问起,放作平时,楚王妃或许会陪她演一演,可她不久前方才见着两位气质更胜自己的大娘子,心情不爽利的紧,哪还有甚心思演这一套。
沉吟片刻,楚王妃意兴阑珊的颔了颔首,紧接着微微摇头,直言道:
“只与那刘氏叙了会儿闲话,未曾见着王尚书。
听刘氏言,那王尚书忙于公事,自打官家闭关,归家次数不过三回,便是归来,也只待个把时辰处理事务。
王爷欲见那王土旺,何不直接递个条子,入宫去见便是。”
进宫,禁宫,说起来简单,实际何其难也~
太子把持朝政,虽一应国事皆需与朝堂大臣商议,实则朝中群臣大多已默认了太子接任皇位,并不插手太子剪除他与韩王党羽之事;
而那王土旺,节制天下兵马,不动如山,最是关键位置,太子岂会叫他这般轻易接近了去;
时局变化过于迅速,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而他在朝中的支持者,正一个接着一个的,因户部员外郎交遘边将一案,被拿下狱审查。
而坏就坏在,此案中,太子仅仅作为推手,其主要发难者,还是淮党;
那户部员外郎本事祖籍秦州,自打为官以来,便与晋党走的极近,淮党以此事发难,意在扫除晋党在六部之首的户部内的根基;
而太子许是私下勾连的淮党,借此机会对楚王韩王发难;
按理来说,这时候的楚王韩王,便与晋党站在了统一战线,可偏偏晋党党魁燕忿真是个万年老鳖,咬着淮党不撒手,却死活不愿对上太子;
这一番下来,楚王孤立无援,只能将心思打到了当初结交的王土旺身上。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当初那个街头泼皮早已不是他可以随手拿捏的小角色了。
楚王府愁云漫天,禁宫景阳门上,王土旺拿着羊腿,吃的满嘴流油,好不乐哉。
一旁,瘦猴一身华贵紫袍,亦吃的满嘴流油,直把那沐猴而冠的小人模样现了个十成十。
“哥哥,俺们在禁城城墙上这般酒肉囫囵吞,没个正形,若是官家出关,怕是要遭礼官弹劾啊~”
“大口吃喝,管那作甚。
兵部尚书领着俩兵部侍郎似那狗腿一般日夜帮皇帝守着门,若是这般还讨了骂,谈何天下归心,且敞开吃喝便是,莫论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