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京,宣武门外;
王土旺一身猩红步甲,歪嘴斜眼,手里惦着三块金牌。
距离掖县交易已过一月半,眼下九月初临,已至哈气成团的季节。
此前,乾元帝命皇城司召王土旺无果,自是大为光火;
卢都泽手下幕僚傅成踪迹瞒不过他,卢都泽独子卢西虎被王土旺藏在江南道的事儿更瞒不过他;
乾元帝本以为王土旺愚忠,没成想居愚忠到这般田地,真真叫他既欢喜又愤怒;
于是乎,当朝尚书令兼殿前亲军副指挥卢大人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自打九边荡寇归来,他似中了魇般,圣眷一日比一日寡薄,以往重用势头更是戛然而止,时至今日,竟被寻了个小错,罚了闭门思过,不得出城迎凯旋之师;
要知道,他可是殿前亲军副指挥,抛开傀儡指挥使,三衙实际尽在他掌握;
便是这般,连宣武门外迎凯旋之师都做不得;
城外,浩荡大军旌旗如林,列阵如海,静待皇帝龙辇。
最前方,乃是十万禁军,其后则是淮阳军,最后乃是魑魇军;
原本是魑魇搁最前头接受检阅,谁知王土旺这混不吝死活不愿,硬是将朝廷派来整队的礼官打了一通,当场就被御史台的御史写了一本。
然写归写,任谁也不敢再当面惹这厮浑货;
毕竟这泼皮是真下手啊,官袍礼服都给那礼官扯烂了,简直有辱斯文,叫人面皮落尽。
搁最后头自是有好处的,一显态度,二落个轻松自在;
前头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吼得山呼海啸,后头王土旺搭着眼睑,由着周遭近卫挡住周遭监督官僚视线,兀自打着哈欠。
说来也惭愧,无论前世今生,他都不怎滴喜好这起子大场面;
照理来说,此等人前显圣的显摆机会,放作那戏文中,当大写特写,好唤戏子痛快演他个三天三夜,然生活不是戏文,土哥也不怎在乎这看起爽,实则极易遭妒的场面。
魑魇军已经占了大便宜了,潍密莱登四州之地,大半魑魇老卒落了家,百十号有能为的将领亦私底下安排的管军的差事;
眼下宣武门外的魑魇军,除开要随土哥一道归家的亲卫与家在京畿三辅即将退役的老卒,大半皆是新卒;
归了京,免不得杯酒释兵权,与其叫魑魇军并入京营,成日里靡费度日,被人欺着抽干兵血,不得善终;不如留在京东东道,关起门过自个的美滋小日子。
至于云封隽与柏曌子,亦留在山东,经营江湖势力;
想着闲事儿,前头欢呼已然停止,又过了约摸两个时辰,前头传令兵至,宣布各军归营,另着各军主将副将,大庆殿面圣听封;
王土旺接过瘦猴递来马缰绳,扭头叮嘱各部营正将魑魇军领至京营驻扎,这才带着铁牛瘦猴等人,浩荡往宣武门行去。
未时过半,久待多时的众将领这才在大庆殿见着了身着宽大金色龙袍,头戴正式冠冕的乾元帝;
瞧见上头面色微红,眸放精光,精神奕奕的乾元帝,王土旺压下心头冷笑,随着大流,一同下拜。
五石散,又见五石散!
世人以为这玩意儿是甚神仙药,殊不知这东西就是慢性毒药,而且是精神毒药;
这腌臜物风起于魏晋,吃这药的祖师爷当属汉末大将军何进之子何晏,这厮年少体弱,好服食五石散,也作寒食散;
后流行于名流之间,于晋风靡;
此物服食颇为麻烦,故多为名士之流服食,寻常百姓反未受其害;
初服食,无碍,随即浑身发热,昏昏沉沉,此时,或快步走,或起舞,或放浪形骸,散发热力;待热力尽散,复觉周身冰凉;
此时,决计不可捂被加衣伺以热水,需反其道而行之,需供寒食,唯一可热者,唯热酒;
如此服食,皮肤久热,无比娇嫩,不耐布匹磨蹭,故宽衣大袖,袒胸露乳,赤脚踩屐;
因此衣着起于名士,故上下皆仿,蔚然成风;
又因衣着粗砾,皮肤娇嫩不耐磨损,故名士多着沾着汗渍油皮的旧衣,久则生虱,故虱子于传世文章中,地位极高,更有扪虱而谈之滑稽奇景,丑态百出。
眼下,王土旺瞧着乾元帝,宽大袖口微亮,似蹭了油光,怕是也差不离了。
殿上,乾元帝忍着腰身被玉锦裹得难受,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
“来人,设宴!”
一声令下,宫女太监鱼贯而入,领着众将士落座;
这一设宴,感觉立刻就来了;
大殿内,几乎九成武将讷讷不言,迟步不前,只拿眸子望着王土旺那高大背影,谁也不敢搁他前头就座;
他等皆是见过王土旺手段之人,纵是皇帝当面,亦不敢在这活阎王面前拿大。
索性乾元帝安排还算合理,除开后来接手十万禁军的统帅任猊辺位列左手上席,右手上席便安置了王土旺;
众目睽睽之下,王土旺自不好不给皇帝面子,拱手谢过,领着铁牛瘦猴,行至右侧上首落座;
瞧他落座,众将士心头皆松一气,这般才由着太监宫女引着落座,压根也不在意自个是否比他人矮一头这等细枝末节之事;
君臣落座,酒宴开始;
两队西域舞女翩翩而入,伴着叮咚仙乐,扭动纤细腰肢,轻歌曼舞,朝姿于殿。
而咱土哥呢,直似那天蓬瞅见嫦娥般,一边大口灌酒解渴,一边脑海回忆堪舆;
西域女子正他娘的美啊!
必须收回西夏!
攮了西夏,挥师东进,先攮黄头回纥,再直逼西北,拿下西州回纥,最后引兵,娶...呸...取了黑汗汗国!
......
最近实在忙碌,疏忽各位老哥了,俺这狗头该死,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