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事交江湖客,朝堂事由朝堂官,天下事归天下人!
王土旺无甚能为,故更将专业事交于专业人做的训诫牢记心中;
京东东道,四州之地,除耗了二月时日尽数梳理一番外,余下诸事,悉数交予云封隽打理;
天下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
云封隽惯会做豆腐的,能吃苦头,又耐得住繁杂,况其本身就江湖儿女,又欲与北面那大西瓜争一争,自干劲十足,领着魑魇军行征讨之事,成就自家江湖势力。
这京东东道,光有明面上的掌控还不行,需暗处配合,制定地下规则,保一方平安。
至于王土旺,趁着这娘们东征西伐,领着秦煜疴等一众人,直奔衮州瑕县,与淮党话事人碰头。
大半年的征战,从北打到南,又从南战至北,剿匪荡寇平叛,是时候拿回属于自己的战利品了!
瑕县,通着县城衙门的明宝街上,王土旺起居八座,吆五喝六领着大批魑魇悍卒,嚣张走在大街上。
而他身侧,张天甲以手捂面,不觉威风,只觉丢人异常。
“阿土,切莫显摆了,汝本就土鳖,还是速速了却前后事,与愚兄一道归京,可不敢叫官家等急了!”
“等便等呗,了不得多磕二包五石散,反正官家闲得慌。”
“汝这野牛肏的烂种子,这等混账话也敢乱言!”
张天甲张口就骂,随即想到甚一般虚心望了望左右,见大街空无一人,早已被这厮净街虎吓了个干净,这才放下心来,扭头喝骂道:
“汝这破嘴流痰的,迟早因这二两皮遭重,且仔细着罢!”
被训,王土旺压根不在意,只自顾阔步向前,翻白眼撇嘴;
“哥哥且闭上鸟嘴吧,某若是个省心的,合该官家腚瓣子生疖子,做不安稳了。
哥哥且瞧好吧,某只要不犯甚泼天大事儿,官家怕是比宠儿子还宠某,某若不趁此机会恃宠而骄,岂不叫官家一番媚眼抛予那瞎子瞧了?”
一席话,直说的张天甲白眼猛翻;
明明挺好一件事,又能为,受朝廷重用,结果落了这厮嘴里,生生成了恃宠而骄,真真叫人不知说甚才好。
抿着嘴,张天甲无奈叹气,想了片刻,最终还是顾念着泛着铜臭的兄弟情意,抵近低声劝道;
“还是管好汝这两张嘴皮的好,官家身体...日渐不爽利,汝且仔细着秋后算账。”
“无碍!”
王土旺悍然摇头,眼珠一转,同样坏笑着低语作答;
“某搁那契丹还有姘头,势力不小,这大乾天下等闲还离不得某!”
这话言下之意简直大逆不道,竟将这张天甲惊的连连后退三步,一双豹眼直往土哥下三路招呼。
“这...愚弟这....难不成就是...上头两张皮招灾,下头三两肉平祸?!”
面对此等污蔑,唤作王土旺而不是王士旺的土哥不屑一顾,瞧着掖县县衙已近在眼前,也不理这夯货,直领着近卫,三步并作两步,入了这县衙门。
衙门内,衙差哪敢招惹这骄兵悍将,奉茶的奉茶,通告的通告,忙得恨不得手脚并用,深怕叫这阎王待的久了。
不消片刻,刚于待客厅堂落座的王土旺就瞧见里门内,一面若满月,身形如松,膀大腰圆,着精致锦衣长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出;
这人也有意思,见面二话不说,先笑为敬,肉乎乎的面庞上竟是和善亲和;
瞧他模样,土哥微微一怔,随即屁腚着火般一跃而起,面上桀骜瞬息一扫而空,直挂满市侩和善笑容,迎向此人;
“小将不知史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一侧落座的张天甲,闻他言,无语到眼角疯狂抽搐;
甚有失远迎,分明人家才是主人好不?
这厮虽好武艺,却也朝堂混迹多年,虽心里吐槽,面上却不露分毫,只与王土旺一同起身,立于原地对着这门下省判门下省事史思明轻轻颔首。
厅堂内快步走出的史思明对王土旺之言倒并无甚反应,依旧笑的和蔼;
朝堂谁人不知这王大虫粗坯一个,与他较真不仅无益,反失文人气度;
两笑意吟吟的老狐狸会首,又是作揖又是拱手,好不热闹;
简单寒暄一番,双方落座,居于下首客座的土哥率先开口了;
“史大人身居要职,日理万机,今日一见,果名不虚传!”
“王将军客气了,将军南征北战,为国尽忠,仆不过帝国小吏,怎当的得将军夸赞。”
“当的得,当的得!史大人为国操劳,殚心竭虑,某不过一厮杀莽撞汉,指哪打哪,才叫不值一提咧。”
“王将军太谦虚了!”
史思明双手并着,放在圆滚滚肚皮上,不动声色的望了眼王土旺身侧寻常军卒装束打扮的张天甲,眼底精光一闪。
“王将军,这位是?”
“嗨,某得见史大人,高新坏了,忘了介绍了;
来,史大人,某与你介绍,这位乃某兄弟,皇城司张天甲!”
“皇城司?!”
史思明一惊,想到接下来的要与王土旺商议的事儿,心头登时一紧,心思百转;
这起子私下交易可不敢叫这皇城司的恶狗瞧了去啊?
难不成这王大虫私通吾等之事,乃皇帝允诺的?这...这...这王土旺图啥?
正他迟疑之际,王土旺却似瞧出他忧虑一般,笑着继续介绍道;
“史大人放宽心,某这张哥哥收受某贿赂不少,抖出来怕是十个瓢都不够砍的!
况纵是遭重,某亦能落草为寇,然某这哥哥江湖名声早臭了,天下之大也容不下他;
放心,自个人!”
这话一出,不仅史思明惊了,张天甲更是脑门青筋暴竖,直气的恨不得一掌拍死这一女牵二郎的马泊六。
瞧着氛围紧张,这史思明本能干笑缓解,然不消片刻,眼神兀的清明,骤然醒悟,心底儿直惊呼厉害。
瞧这张天甲只有怒恼,并无惊讶,想来是已然知晓吾淮党与他之交易,却冷不丁的被这厮用言语戳破来历;
再用皇城司之恶犬约束吾等交出先前所应之利益,又用此番隐秘事儿污秽皇城司恶犬之忠,一石二鸟,这厮泼皮好深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