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魇中帐内,于一众视线中,瘦猴愁苦着脸,无奈开口;
“哥哥,你总得告诉俺那厮阉人是何人吧!”
得他问,王土旺也一脸懵,摇着脑瓜道:
“某亦不知那厮阉人是何人,只知他叫甚獞贯,至于...”
正说着,忽听一旁秦煜疴朗声补充道:
“獞贯,中京人,发迹内侍省给事宫掖,善踹度上意,行事多顺承,有攻城谋地之能为,曾任秦凤道秦州观察使。”
“嗯!”王土旺搁一旁恬不知耻的点头,附和道:
“便是此人,瘦猴速速寻个法子,将他弄死!”
“哥哥何故这般厌恶?”
瘦猴发问,欲想弄死一人,必然要问清由头。
“倒也不是厌恶,只觉着遇着同道了,心里不怎爽利!”
遇着同道了...
帐内将士一阵无语,然转念一想,又觉着这话言语的无甚毛病。
甚叫同道,与自家将军称同道的家伙能是个好种子?
这种蛆心烂肺的鸟人,合该想个法子速速弄死,甚的日久成了祸害!
只一句话,王土旺就统一的军心,直叫帐内将士瞬息同仇敌忾。
“哥哥,俺觉着干脆炸个营,只唤弟兄冲他禁军大营,乱刀将那厮鸟人剁成臊子!”
铁牛耿直说着。
他不傻,但也不怎愿动脑子。
可他话音刚落,王土旺便径直摇头反驳;
“这厮能充统帅,定来头不小。
眼下淮阳军亦在,若此番闹腾起来,人多眼杂,待日后清算,某不定扛得住,下一个!”
一声令下,刁德义忽的举手,挪着大圆腚儿蹭到王土旺近前;
“土哥,不行俺弄点好货舍那厮饭食里,叫他慢慢九命去了八命!”
“汝能接触那厮庖厨?”
“瞧你说的,俺们这起子厨子总不能整日守着锅呐,私底下有甚好作料,买卖常有的事哩。”
“见效可快?!”
见土哥再问,刁德义尴尬嘿笑声,挠头退了二寸。
“不怎滴快,这厉害玩意大多经不住汤头儿滚,纵是剧毒烧着烧着也会没得。”
“那便算了,江宁府一役之军功,某留着有大用,可不敢叫这厮摘了去,再换一个!”
就在众人冥思苦想之时,帐外,忽听近卫汇报,一车队经过,指名道姓要见王土旺。
闻言,土哥也不叫帐内人散去,只自顾独自一人离了大帐。
过了约半个时辰的功夫,王土旺脚步轻快,面上挂着意味深长笑容,折返回来。
待入了账,这厮张嘴便嚷;
“嘿,见了鬼了,外头那车队管事平白无事的,竟舍了老子一车金坨坨。”
闻言,秦煜疴连忙自椅子上起身。
“将军,可问清了来路?”
“自是问清了,那厮打江宁府而来,说是甚朱勜家仆。”
“朱勜?”
秦煜疴皱眉沉思,瞬息便于前二日的记忆中寻得这名字。
“将军,此人是方腊军里头的小头目啊,怎滴会送银两予吾等?”
“自是贿赂,那牛车车队舍了一车入了咱们营地,余下又往禁军驻地去了。
瞧这架势,怕是要花钱买命!”
恰逢此时,瘦猴兀的蹦了起来,激动上前扯住王土旺衣袖;
“哥哥,俺想着法子了!”
“某弟且坦言!”
“哥哥,俺们不若唤人潜入江宁府,使银钱寻说书先生,宣扬这厮阉人收受贿赂之事。
然后俺们在乔装打扮成那江湖义士模样,以诛奸臣的由头逮个机会刺杀那阉狗。
届时,那阉狗一死,甚黑的白的还不由着俺们上下嘴皮厮磨胡咧?!
也省的日后朝廷那这事儿作筏子清算俺们!”
这小子言语飞快,直说进了王土旺心沟沟里。
“妙啊!此计妙啊!诽谤造谣,排除异己!这才是吾等该干的事儿,成日里打打杀杀搞的像个贼寇一般,实在不美!
况造谣动动嘴,辟谣跑断腿,既那起子奸臣惯好用这等手段,咱们亦用的得!
嘿,这便叫师夷长技以制夷!”
作为一个泼皮无赖儿,王土旺的志向是高远的。
跟着王庐,混成兵痞;入了涿州,成了兵痞头头;待入了河间,升了谄媚小人,后东出荡寇,成了大贼寇;
现离了京东东道,南下江南道,可不得再晋级一波,升任奸臣?
甚叫奸臣,成日里打打杀杀能叫奸臣吗?
得用脑子啊!
故此般算计虽简陋的压根经不住推敲,亦叫王土旺喜不自禁。
自他出道,还从未干过这毁谤之事,当下便于秦煜疴古怪眼神中,寻了兵卒,捎着银锭金饼,乔传打扮,直往码头渡口而去。
魑魇皆是些老油子,作起这等腌臜下作事,端是得心应手。
没二日功夫,这编成儿歌的小调便伴着往来商客船夫,于大江南岸传到了北岸。
只道是——
獞贯好,金银珠宝不得少,来了江宁刮层皮,先把陶朱油煎炒;
獞贯好,锦罗绸缎不得少,入了金陵掘皇陵,再将商户皮揭掉;
獞贯好,奇珍异石不得少,石头城里扒城墙,终要百姓骨拆了(liao);
这般指名道姓,哪瞒得过这獞贯的耳朵,当听到这民谣的瞬间,这厮登时怒的将帐内能触及的一切砸了粉碎。
然没过多久,这厮便冷静下来,眼眸眯成细线,盘算起了何人敢这般阴自个。
他初来乍到,并未与方腊军起过冲突,这般死命得罪自己,压根讨不得好处;
不过这并不能排除对面方腊势力的可能性;
其二,便是自己人;
禁军是他带的得,一兵一卒的调动哪瞒得过他的眼眸;
故若是自己人,必然是另外两只队伍,可能只有一只,亦可能是合谋。
想到这里,獞贯自乱糟糟的大帐中走出,寻到守着大帐的亲卫。
“速派人潜入江宁府,联络朱勜,让他调查这二日江宁府的动静是甚狗攮弄出来的!
告诉他,查清此时,咱家保他顺利脱了方腊军,荣华一世!”
言毕,他有拉过另一侧的亲军,附耳低声吩咐道:
“先去淮阳军部,将石真唤来,就说咱家有军情需讨论一二!”
“诺!”
亲卫领命而去,而这厮阉人立于帐外,眯成细缝的眸子死死盯着他背影,直重重喘气,将满腔怒火压下心中。
传这民谣的背后之人也太歹毒了,三句话,只将他逼上风口浪尖,绝了江宁各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