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何解？”韩平灼灼看着王土旺，低声发问。
问出这句话的他并不知道，接下来面前凶虎的回答，会叫他此生难以忘怀。
“功高盖主，帝自诛之！”
只一句话，王土旺便不再赘述，只话锋一转，言说自个接下来的计划。
“某兵出中京，先取京东东道，山东匪患遍地，先将京东东道彻底犁一遍；
待山东平，南下江南，收拾方腊！
待江南平，若得允，便西袭西夏。
此番下来，卢都泽之名，天下皆知，敢问帝能容否？”
帝能容否...帝能容否...帝能容否...
韩平心底，回声连绵不绝，直叫寒凉之气自尾椎直冲后脑；
一身能为，为奸臣马！征战南北，污青史名！算计天下，琢帝王心！
甚叫狠厉，甚叫决绝，甚叫大逆不道，这厮才真真大逆不道！
不问生前名，不管身后名，算计帝心，此子当真了无牵挂到这般地步吗？！
他不能理解，他那女婿秦烈武亦不能理解，独掩面默默垂泪的秦煜疴理解，可她并不想这般了解那个男人，只因心里难受的不是滋味。
瞧着书房三人沉默，王土旺这会子倒不似刚才那般严肃，竟咧嘴笑了起来，自顾得意拱手道：
“怎滴，这般便被吓住了。
韩相，天下人并非只是汝口中轻飘三字，某，亦是天下人。
区区不才，王家巷泼皮王土旺，一条烂命，死不足惜，故无所惧，愿为天下先！”
言罢，土哥不再废话，只拱手告辞，扭头离了书房，遁入门外无边黑暗。
中京宵禁，王土旺走在朱雀大街上，凭着《探西厢三式》，灵活躲避往来巡逻兵丁，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便溜到了卢都泽府上。
待翻了卢府的墙脚刚落地，就听一声大喝，下一刻，一把长枪横贯而出，直停在眉心三寸外。
“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来人啊！”
“大胆！”王土旺一声低喝，先声夺人；
“老子是王土旺，陪戎校尉，寻卢都泽卢统领有要事，你个狗攮不速速去通报，还敢唤人！”
对面护院明显不行，只拿枪头逼着土哥眉心，寸步不让。
“你说是王土旺便是王土旺了，再言，我可不认识甚王土旺，来人啊，抓贼！”
这一声吼，半个卢府都惊动了。
腚眼子没转完的功夫，王土旺便被拿下，拴上绳子送到了睡眼惺忪的卢都泽面前。
这会子，卢都泽刚攮完小妾，腰眼酸的厉害，吵了酣睡，怒气冲冲；
待王土旺被几个家丁推搡着送到近前，这厮顿时傻眼了。
“王土旺？”
一声惊呼，卢都泽忙瞧向左右压着他的家丁，厉声道：“尔等眼瞎不成，怎好好将陪戎校尉将抓了起来！快快松绑！”
瞧着真是主家客人，家丁们顿时不会了，连七手八脚上前，将束着王土旺的绳儿卸了；
卸了麻绳，王土旺也不拘谨，只揉着手腕，扭头揪住那以枪指他之人，逮着他腚就是一顿踹。
“好个腌臜打脊泼才，某都报了名号，还嚷嚷，别躲，给老子再蹬二脚！”
待狠狠出了同气，王土旺这才笑嘻嘻的凑到眼皮狂跳的卢都泽近前，熟稔嘿笑道：
“都统，你这护院不错，身手不赖。”
“尚可，王校尉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嗨，都统这二日不见，怎生分成这般模样，竟唤起了甚劳什子校尉。”
“王校尉此言差矣，汝深受皇恩，他日腾云而上，吾还是尊敬点的好。”
这话一出，配合一板着的冷脸子，放作旁人早就尴尬的说不出话来了，然土哥何许人也，老装傻充楞人了。
只皱眉挠头，满脸难以置信的瞧着卢都泽。
“都统，您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叉出去叫皇恩深受？
若是如此，某言说句不客气的话，还是换您被叉出去罢！”
听他一眼，卢都泽差点被气死，正要张嘴骂人，忽的惊醒过来。
对啊！吾只觉这厮皇恩深厚，可以这厮鲁直，怕是只觉丢人；如若这般，那官家岂不是媚眼抛与瞎子瞧！
这想法出现瞬间，卢都泽顿觉心里叒爽利了，压着心头多日的大石，竟不翼而飞。
“旺哥儿，不说甚皇恩了，你深夜寻吾，所谓何事啊？”
瞧着卢都泽精分般复作和颜悦色模样，土哥心底儿讥讽一笑，面上却扮出委屈模样。
“都统，这中京某是一刻待不下去了！
今儿日头，先是那大朝会上丢了大面儿；
归了理国府，那厮大房也忒不是东西，受了鸟厮气，却撺掇那老太太训诫某！
那老妪也是个直愣的，絮叨到现在，直把某头都叨扰大了。
都统，某听闻那京东东道匪患闹得及凶，不若这般，您与管家言说二句，搁禁军拨弄些兵将予某，某去把京东东道犁上一遍。”
这会子卢都泽不生王土旺的气了，自不会直接拒绝，只皱眉沉思。
瞧他这般，王土旺哪能容他细细想，忙凑近低语道：
“某听闻那山东近海，惯是膏腴之地，而那起子土匪更是...
都统，机不可失啊！”
听着银钱，卢都泽来劲了。
只涿州一州之地马匹生意，就叫他赚的盆满钵满；
而京东东道九州之地，以王土旺这厮能为，怕是要把金锭儿堆得满仓。
一想到这里，卢都泽那还不愿，只沉吟着轻轻颔首；
“京东东道，匪患横行，屡剿不止，民生凋敝，是该好好剿一剿了，旺哥儿可有信心？”
“嗨呀，都统还不晓得某，某若去了山东，便是最大的匪，收拾那起子纸虎蝼蚁，还不手拿把攥。”
“如此甚好，待明日朝议，吾寻个由头，与管家言说一二。”
“谢都统！”
.....
欠诸君一章，九进十三出，过二三日还二章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