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卫?”
王土旺满脸疑惑的重复了声,随后下意识望向瘦猴。
瞧哥哥不晓,瘦猴急忙凑到近前,踮脚附耳道:
“哥哥,这督军卫就是管着兵的兵。”
“还有这等说法?吾等军中怎无督军卫?”
“嘿~”瘦猴讪讪一笑,直轻声道:
“哥哥,俺们亲军可不就是领着督军卫的事儿嘛~”
他这么一说,王土旺当即心中了然,直起腰杆冲眼前之人拱了拱手。
“泊校官,非某不愿,某乃王庐王将军亲军,军籍属中央禁军,等闲一两句话改不的门庭。”
说罢,王土旺也不管他如何答复,兀自道了声‘告辞’,带着铁牛瘦猴二人,转身就走。
待离了北门,行至大营内,瘦猴这才快行两步,跟上王土旺脚步,低声道:
“哥哥怎拿那军籍糊弄他,不若应了差事,俺们在这真定府也算站稳脚跟了。”
“不可!”王土旺瞥了眼瘦猴,认真道:
“拍马屁切忌两面三刀,一心二用!
吾等现在傍着王庐大腿,自做好该做的事,拍好该拍的马屁,任谁都不是傻子,骑驴找马最不可取。
况且那督军卫看似管着兵,手底下有把权力,可这等人也是最最遭人嫉恨的。
他日若辽人来犯,冲破城头,被咱收拾过得兵卒不仅不会帮助,怕是还会直接背后捅刀子。”
听王土旺这般一说,瘦猴愣是吓出一身冷汗,连连点头。
“哥哥所言极是,俺被那点小权小利魇了心,实在该死!”
“莫说这起子屁话,任谁都不是生来就懂的,你小子脑子快,没事多琢磨琢磨。”
王土旺拍着肩膀,和颜悦色的安慰了句。
说罢了话,三人回了营帐,披了甲,又去王庐中军大帐前换班看门。
亲军的生活就是这般乏味,每日轮班值守大帐,剩下时间就是瞎晃。
即便这般,依旧有不少士卒挤破了脑袋想成为亲军。
中军大帐内,一众将军正在商讨军事。
大乾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二十五人为一队,设队长;一百人为一都,设都头;五百人为一营,设营正;两千五为一军,设军正,下辖指挥使,副指挥使;两万五为一厢,设厢正;
厢辖十军,军辖五营,营辖五都;
这王庐掌着五千兵马,手下两个参知副将,还有两个军正,军正还有副将;这番下来,能参加军事讨论的,都有八九人。
不过今儿,营帐里还多了个身披银甲的小将。
“诸位,前线探子来报,辽人三万,携番兵步卒一万,已过花塔子铺,直逼唐县,唐县业已点燃烽火。”
听王庐一言,帐中将军纷纷将视线投向桌上堪舆图,寻找花塔子铺的位置。
就在此时,却听银甲小将赫然开口。
“诸位莫找了,花塔子铺乃边关隐匿的烽火,不上堪舆。
诸位只需找到大茂山即可,这花塔子铺在大茂山附近。”
得他一言,这些个中京来的将领心中顿时腻歪的紧,好一个不上堪舆,这起子防谁呢!
不过眼下军情如火,倒不好与他计较。
待众人理清辽军走向,这才望向最上首的王庐。
“将军,不知河间那儿可有军令传来?”王庐下首,一军正凝眉问道。
闻言,王庐表情凝重,兀自摇头。
“暂无军令传来。”
“既无军令,吾等自当于真定府驻扎,协防真定。”
听到这话,王庐本能就想点头,却听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协防真定?呵!”
“大胆,中军大帐,严肃之所!何人发笑!”这军正一身厉喝,凶狠目光瞬间投向咧嘴冷笑的银甲小将。
“秦将军,尔等只是府尹派来协助吾等熟悉周遭的,莫搞错了,这里可是王将军军帐。”
面对此人怒目圆瞪,唤作秦将军的银甲小将修长笔直的眉梢立起,直与他对视,气势竟压了这军正。
“哼!鼠目寸光之辈!
真定府城坚池固,张府尹更乃国之肱骨,上下一心,何曾需尔等协防!
尔等不思量着那河间府的卢都泽会寻甚狗屁送死差事于你们,竟想着躲起来,真真叫人发笑!
且瞧好了!”
说着,银甲小将伸手指向桌上堪舆图。
“辽人三万,已过花塔子铺,如若笔直南下,必经曲阳,然曲阳北方,有龙泉镇和嘉佑镇两所军事重镇,地势险要,又与曲阳互为犄角!
莫说三万,就是十万大军等闲也突破不了。
如若辽人硬啃,拖住这起子畜生半年未尝不可!
辽人此番只有三万,本就打的来去如风的打算,怎会硬啃?!怎肯硬啃?!
如此一来二去,辽人必然避开犄角,向东南突进,直取唐县。
唐县城虽不高,池也不深,地广人寡,历战之地;但城中军民遇强则入深山,遇弱则挡,自不用尔等操心。
且唐县地处交通要道,唐县驻军只待辽人已过,便会重归,掐住后勤。”
厉声说到这里,银甲小将心中泛起苦涩。
如果兵多将广,谁愿使这口袋阵,使唐县百姓年年受兵灾之苦,只是大乾边军,多驻于鲁、晋、豫东之地,这豫西太行山下,端是守备薄弱。
默默叹了口气,压下心头杂念,这银甲小将继续厉声道:
“辽人过了唐县,西有曲阳、南为定州、向东可抵望都;
望都有广信、安肃两军,城之高不亚真定,且广信、安肃两军年年于辽人征战,最是边军精锐。
至于曲阳,我前日才从曲阳换防而归,可放言,曲阳无碍。
故摆在辽军面前的,只有定州!
定州若失,辽人长驱直下,从真定府于河间府之间插入,直抵彭城,到那时,冀州腹地危亦!
那卢都泽但凡还剩一丝理智,便绝对会调尔等戍守定州!
王将军,早作打算啊!”
帐外,竖着耳朵偷听的王土旺两眼放光,无声鼓掌,嘴里不停嘀咕。
“妙啊,妙啊!没承想这厮骚包穿的和银锭子似的,见识倒真真不凡。
对了瘦猴,若到了定州,你寻些当地人;城一破,辽人往南,咱就往北。”
话音落下,瘦猴还没说话,却听铁牛低声嚷了起来。
“哥哥,这八字还没一撇呢,怎好讲这丧气话。”
“甚叫丧气话,某这叫隐于敌后!都是打辽人,打后勤和打先锋有甚区别,辽人怎滴不用吃饭是吧!”
熊了铁牛一顿,王土旺再次看向瘦猴,低声吩咐道:
“待下了值,你且去寻些人打听一下这骚包的底细,某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