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莽西京城。
城中所有人同一时间感知到一股直抵心底的威压,人们不自觉地迈步走出房屋,仰头望着天空。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云层不断翻转喷涌,由白转黑,黑压压不断下沉。
轰!
一声贯穿天地的惊雷炸响,苍白色的闪电如龙般在云层中翻滚,俯视苍生。
所有人心神颤栗,难以自禁双膝跪地,俯首而拜。
整个大莽最热闹的一座城,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在黑压压的云层之中,一身白衣怀中抱剑的女子孑然而立,神色冷峻,目光冷冷看着大莽皇宫。
“要下雨了,还不赶紧回家收衣服,跪着干嘛?”
一个青年信步走出皇宫,瞅着满大街乌压压成片跪着的人群,没好气笑骂了一句。
青年说完,抬头看向天空,与女子如剑一般的眼神对上,摸了摸鼻子,腾空而起。
沉默了许久之后,青年转身看向白衣女子,“素儿,你生气的样子,还真一直没变。”
吴素聚敛眼神,杀意腾起,声音冰冷,“你不该瞒着所有人来这。”
“没事,我这不好好的。”洛风耸了耸肩膀,“天底下能杀我的人就他一个,可惜,他现在还舍不得我死。”
吴素眼里闪出一丝迷茫,“什么意思?”
洛风笑了笑,“说来话长,回家再慢慢跟你说。”他接着又问,“方才你怎么看,那个人,你有一剑吗?”
吴素认真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没有,我拔不出剑。”
“拔不出剑你还来,不是让你去沛州了吗?”洛风抬起手弹了一下吴素额头,“你真是不让人省心,灵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晚儿和盛姐姐就算心里不愿意,嘴上也不会说什么,唯独你,夫唱妇随这四个字你是学不会了。”
吴素像个木头人一样不为所动,冷哼一声,“你最近话越来越多了。”
洛风点了点头,牵起吴素的手紧紧抓在手心,“也好,你能来接我,我心情好了许多。”
“话多怎么了,嘴长在我身上,你还不让我说话了。”
吴素冷眼瞥着洛风,看不明白自家夫君又在抽什么疯,试了几次抽不回手索性放弃,不再说话。
“素儿,你说实话,当初你是不是真的想杀我,如果不是意外有了吴情的话。”洛风问。
吴素愣住了,很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洛风见吴素点头,一脸泄气,“你为啥不能撒个谎,骗我一下,你不觉得你这样实话实说,对咱们的夫妻感情是一种伤害吗?”
吴素终于忍不住了,“你抽什么疯,我不会撒谎!”
洛风叹息一声,“行吧,你要是会撒谎,也就不是那个十五岁就能御剑三千的天之骄子了。”他接着又变脸似地咧嘴笑了,“结局是好的,你没杀我,咱孩子没成孤儿。”
吴素猛地抽回手,冷冷说,“我先走了,去沛州,你交代的事情,还没做。”
洛风很是失落,微笑看着妻子,“嗯,你去吧,快去快回。”
吴素迟迟没有转身,看着秦飞,眼神慢慢柔软,“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还有灵儿晚儿她们,会一直都在的。”
“嗯,我知道,我没事。”洛风笑。
“灵儿说,你每次说完话笑一下,就是在说谎。”吴素说。
“呃,灵儿傻乎乎的,她知道啥。”洛风又笑。
“晚儿说,灵儿或许什么都不懂,但最懂你。”吴素又说。
“呃,晚儿鬼精鬼精的,这是编瞎话跟你套近乎呢。”洛风只能笑。
“盛姐姐说,晚儿是我们四个人里最适合当姐姐的,什么事情到她那里都会做的更好。”吴素一字一句。
“不是,你隔着跟我玩俄罗斯套娃呢。”洛风没好气笑骂。
“什么是俄罗斯套娃?”吴素满脸疑惑问。
“没什么,好吧,我必须承认,我现在很丧。”洛风叹了口气。
“很丧,是很不开心,很失落的意思是吧,是因为皇宫里的那个人?”吴素认真问。
“是也不全是。”洛风耸了耸肩膀,沉吟了一下,“就是一下子发现,自己活在别人编制好的笼子里,不管现在怎么做,做什么,都是徒劳,这种,让人挺无力,也挺无语的。”
“我不大懂你的意思,如果你是说皇宫里的那个人,是我们最终的敌人。”吴素吸了一口气,“我们未必赢不了。”
“拿什么赢,你连剑都拔不出来,我在他面前,就像个孩子。”洛风笑了笑,“更何况,那个人,根本不会给我们一个正面对决的机会。”
“在他眼里,我们都是蚂蚁,随便踩死,淹死,捏死都可以的,蚂蚁。”
吴素还是摇了摇头,“那又如何,执剑之人,就算拔不出剑,也还有最后一把剑。”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面对那个人,我拔不出剑,我会以身为剑,挥出一剑。”
洛风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素儿,我懂你的意思了。”
吴素点点头,“我不太懂你心里的那些事情,但你是北苍之主,也是我们一大家子的根骨,如果你垮了,那一切就都垮了。”
洛风微微一笑,“素儿,你说的对,未战先怯,就已经输了。”
吴素罕见地笑了一下,“其实我猜,你根本用不着我说这些,你就像个孩子要撒娇,晚儿做这些事,比我更合适些。”
“呃,你见到她们不要说这些事情,免得她们多想。”洛风嘱咐了一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你快走吧,快去快回,别忘了去太安看看姐姐,还有桃花酥。”
吴素点了点头,拔地而起,转眼间消失在天边。
洛风一人在大莽西京城外的荒野上慢慢向前,背影孤独而又寂寥。
他狠狠骂了一句。
真尼玛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