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年过去了。
深渊时代结束,神恩时代开启。
世界恢复了平和与安详,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变好。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少年和少女约好了填相同的志愿,上同一所大学。
少女想要趁着暑假去找她爸爸,顺带着出国旅游,邀请少年一起。
因为前段时间华夏与南越签订了一系列贸易协议,南越那边几乎所有领域都是一片蓝海,有着大把机会。少女的爸爸决定去做医疗器械相关的生意,于半年前和合伙人前往考察,之后在当地创办了公司,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来了。
可面对少女的邀请,少年婉拒了。
他想打暑假工攒钱,等她回来的时候,买个礼物向她告白。
“注意安全,那边可不比国内,好像挺乱的。”
“没事,我爸爸说河内城里还好,毕竟是首都,而且有咱们华夏的军队维稳。那边主要是偏远地区比较乱,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会乱跑的。”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当面对话,少年至今清晰地记得每一个字。
......
说到这里,邢修贤抽了口烟,随后将烟头按在手心,用力拧了拧。
接下来是沉默,一阵悠长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沉默。
言牧云和叶不语很好奇后面的故事,但两人都很识相的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坐着。
“后面的故事你们应该也都猜到了,剧情的走向挺老套的,没什么新意。”
不知过了多久,邢修贤才再次开口:“少女被南越犯罪分子绑架,卖到了鸟不拉屎的山区。那个少年为了追查心上人的下落,改变了自己的大学志愿,并在几年后成为了华夏外驻特处局的一员。他借自己的职务之便,追查着南越境内的所有犯罪团伙,只为找出当年绑架少女的真凶......”
“这个故事怎么样?”邢修贤身体微微后仰,看着身旁两人,似乎在征询意见。
言牧云和叶不语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就当这个故事是假的,没事。”邢修贤伸了个懒腰,结果好像没坐稳,扒了下言牧云的肩膀这才稳住身形。
叶不语声音很轻:“如果是假的,那这个故事还不错。”
“那如果是真的呢?”邢修贤反问。
“如果是真的,我希望是假的。”言牧云心情有些沉重。
他的回答不是很严肃,但却是真心实意的,主要是想消解一下周围有些凝重的氛围。
邢修贤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如果我告诉你们,在少女失踪的一年零三个月后,华夏警方和南越警方终于找到了她呢?”
......
今晚的祭祀似乎已经来到了后半段,身穿奇怪服装,头戴三角头巾的刘老汉敲着腰鼓,在高台神龛前跳了一支有些怪异,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舞蹈。
那或许都不能称作为舞蹈,只不过是一个老人一边敲鼓一边胡乱扭动身体。可偏偏会场里所有人都已经不再进食,恭恭敬敬正坐着看着这一幕,场景显得庄重而严肃。
“咚咚。”
“胡碧山!”
随着两声鼓响,刘老汉高声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在会场所有人有些艳羡的目光中,有个五十多岁的黝黑中年人站了起来,满脸带着笑意,小跑上了高台,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了神龛前的蒲团上。
“咚。”
“拜。”刘老汉声音沙哑,缓缓吐出一字。
胡碧山表情恭谨的三拜九叩,同时口中高喊:“求幽河净世神女,宽恕我的罪孽,净化我的污浊。求您保佑我全家健康幸福,平平安安。”
叩拜完后,胡碧山从刘老汉手里接过一碗殷红色的米酒,仰头一饮而尽。
“这是神女赐你的血液,你会被宽恕的。”
“感谢神女!”胡碧山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又鞠了一躬,这才下了高台。
在这之后,刘老汉又叫上来了六七人,流程大都相同。其中有老有少,有常驻村子的老头老太太,也有这两天才回村子参加祭祀的青壮年,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规律。
言牧云还注意到,每个人在祈福之前,都要说出:“求幽河净世神女,宽恕我的罪孽,净化我的污浊。”这句话。想来应该是这种宗教仪式祈福前的固定口号,就好像以前那些宗教总是一口一个“阿弥陀佛”,“感谢主”,“阿门”之类的。
不过他此时对眼前的祭祀并没有多感兴趣,他更想听邢修贤把之后的故事讲完。
在说出华夏警方和南越警方找到那个女孩了之后,邢修贤就闭上嘴,专心致志的看起了下面的祭祀仪式,让好奇后面发生了什么的言牧云等得抓心挠肝。
他相信叶不语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感受,因为他和她上次对视,都能看到那双细眉都快皱成一团了。
但两人都没什么办法,毕竟邢修贤讲的很可能是他的亲身经历,他们总不好催促着对方自揭伤疤。
然而就在这时,下方会场似乎发生了什么变故。
就当刘老汉叫约莫第二十个人的名字时,有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我上去吧,我也想祈福。”
话音刚落,一名身穿西装,个子偏矮的中年人率先爬楼梯上了高台。
“阮元中,你做什么!”台下有人站起身,愤怒大喊道。
“快滚下来,又没念到你的名字!”
场面一下变得嘈杂起来,都在指责谩骂他不守规矩。然而阮元中却只是双手背在身后,面带微笑看着众人。
言牧云记得这个中年男人,他在村里的名声并不好,据说是因为总是用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段强逼村民搬迁。本来就惹人嫌,今晚再搞这么一出,恐怕马上就要被打了。
就在场面变得愈发混乱的时候,两下鼓声响起,使得众人的呼喝声逐渐微弱了下去。
刘老汉的声音沙哑但有力:“别吵了,他今晚本就在神谕里,稍微变个顺序罢了。”
有大祭司撑腰,阮元中看起来底气更足了。
他施施然跪倒在蒲团上,三拜九叩后,口中高声念到:“求幽河净世神女,宽恕我的罪孽,净化我的污浊。求您改变村里这些老顽固们的想法,让他们乖乖搬去城里吧!”
这番言论自然是又引起了一阵怒骂声,不少老人都已经抄起了树枝,一副随时要冲上去教训对方的架势。
“他是真不怕挨打啊。”言牧云感慨道。
“估计是对自己保镖能力比较有信心吧。”叶不语注意到,在高台之下,那名和阮元中一起来村子的西装年轻人正站在楼梯旁,注视着那些围上来的老人,表情平静中透冷漠。
此时的高台上,阮元中已经从刘老汉的手里接过了殷红色的米酒。但他并没有喝,而是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根银色的小棍子。当着会场里所有人的面,他缓缓将小棍的一头放进了米酒中。
“阮元中你又在干什么!”
“竟然在神圣的祭祀上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你真是该死啊!”
眼看着下面已经有人想要强行登上楼梯,阮元中却依旧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将食指放在嘴前:“嘘,大家安静一点。这是外国研发的检测器,只需要与物品接触,就能检测其中有没有对人体有害的物质......”
说到这里,他缓缓提起银色小棍,只见小棍下面接触到米酒的部分竟然已经变得漆黑。
阮元中像是被吓到了,手一抖,瓷碗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殷红的米酒也顺着木台的缝隙滴落在下面的土地上。
“这是......”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语调浮夸到像是在表演舞台剧:
“...剧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