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念靠着门缓缓滑下,发髻被门上的木刺勾出一缕,垂在耳边。
她转过头,空茫的视线望向黑漆漆的屋内。
衣服乱糟糟地散了一地。
看了半晌,她才认出这是自己出嫁之前和姐妹们一起住的房间。
吕念忽地笑了。
她伸手摸出放在怀里的草兔子。
那是大姐第一次教她手工活。
她做得慢,又笨,怎么都学不好,大姐一直很耐心地教,花了两三个时辰才做好了一个。
她便拿去给母亲看,想让母亲夸她手巧。
可母亲却只看了一眼,便嫌弃地将编织好的兔子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将她翻来覆去地骂了几轮才罢休。
她不停地抹着眼泪,小心翼翼地将草兔子恢复原状。
大姐看着心疼,说可以帮她再编一个。
那时她死活都不愿再做。
这里面装着她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半夜将东西藏进床底下的墙缝里,跟谁也没提起过。
她依旧是那个最听话的女儿。
恍惚间,吕念向前面伸出手,要去触碰那个越走越近的白发老人。
老人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身边,绕着转了一圈,疯癫地拍着手笑。
他说:姑娘,你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疯子,要把它锁起来,大家才会喜欢你啊。
白发老人的面容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萦绕在自己耳边的两个字:
疯子。
吕念双手撑着地,慢慢往前爬。
那个白发老人却忽地消失不见了,眼前依旧是黑漆漆的屋子。
她掩面坐在地上,泪水从指缝间涌出来。
不是,不是疯子,她没有疯。
夫君还在家里等着她,她的孩子还那么小,需要娘亲的照顾,她要撑下去,等着他们来救。
一切,都会好的。
……
元卿傍晚回到陆宅,收到了木小小的传信。
她立马锁好宅子,去之前租住的小院中去见木小小。
只是让她比较意外的是,跟着木小小一起来京的,还有方月嵋。
她看着比在江州时更瘦了,摇摇晃晃,似有些站不稳。
元卿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木小小扶着她,开口说:“主子,她又中毒了,而且比之前的还要严重。”
方月嵋红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无声地说了句“抱歉”。
元卿哑然,“怎么会?”
“我回去江州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了,帮她把脉,才发现她身上不仅中了毒,还有……”
元卿紧张地盯着木小小。
木小小喉咙滚动,声音也不似往日的清亮,“她也中了阴阳蛊。”
元卿诧异地看向方月嵋。
方月嵋咬了咬唇,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写下:【在你们走后没几天,有人来见我了】
元卿捏紧了手,“是谁?”
方月嵋忽然抬起头,惨白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愤恨。
【是害死姐姐的那些人】
元卿心头一震。
他们这么快就发现了吗?!
方月嵋一直低着头写字,她想说的话有很多,只是没法开口,下笔又快又乱。
【有天晚上,一个男人突然闯进我房间,我吓得想大声呼救,可他掐着我,给我喂了毒药,还说会告诉我姐姐的死因,我记着贵人的吩咐,没有在他面前露出破绽,便装作顺从的样子。可他骗我,说你们才是害死姐姐的罪魁祸首,他激起我对你们的恨意,还给我种下蛊虫,叫我潜伏在你们身边,为他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