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前一日的观察,医童后来没有再限制着他们的行动。
元卿跟在大夫们身后观察,有时空闲了还会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嘴甜风趣脸皮厚,有这样的人天天在面前晃悠,那些村民们也不好再冷脸相对,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小伙子实在太热情了,他们抵挡不住啊。
元卿出了医帐,隔着老远就往锅里瞧,嘴上却说着:“徐大娘今天又漂亮了!”
徐大娘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只是抬头瞧了一眼,没搭话。
洗了锅碗,她把元卿唤到跟前说:“知道你馋,刚才看你只吃了半碗,我这给你留着呢,多的可没有了。”
“谢谢徐大娘!”元卿捧着粥碗,满足地喝了一口,“您对我可真好。”
村里的小媳妇们见状也跟着笑起来,学着元卿的调调说话:“徐嫂子今天更漂亮了,比昨天还漂亮呢!”
徐大娘脸一红,顺手拿起锅布,就朝着那群小媳妇们丢过去。
元卿拿着粥,悠哉悠哉地从那群小媳妇们面前走过,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说了好话,都讨不着好吗?”
这几日和她处惯了的人,都知道这小子嘴里没一句靠谱的,便转头洗自己的衣服去了。
手上动作麻利,但还是竖着耳朵在听。
偏有人还搭元卿的话,不解地问:“那你说说,是为什么呀?”
“那是因为……”元卿摸着自己的脸说,“我长得讨人喜欢啊,人见人爱,花见花——哎?咱说好的只动口不动手呢?!”
“呸,好不要脸的!”那小媳妇勾起盆里的衣服就甩过去,“我还当是你改了性子,没成想又是唬我们玩呢?!”
元卿护着粥,没躲开甩过来的水,全用背接下了,衣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她扯着后背的衣服蹿回屋里,在里面还没忘了告状:“徐大娘,您也管管她们,看我年纪小就可劲地欺负我呢!”
徐大娘也跟着那些小媳妇们笑,“该啊,谁叫你天天没事干,来这里耍嘴皮子。”
元卿双手拽着帘子,从中间只露了一颗头出来,眼巴巴地看着徐大娘,“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啊,对对对。”徐大娘走路的速度加快,“天呐,快来个人把他拖走,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徐大娘是沂丰县徐家村村长的媳妇,她男人去得早,膝下又无儿女,只能靠着家里的一点田地生活,虽然清贫,倒也算安稳。
后来县里新选了村长,那人是沂丰县里的一个地痞流氓,白日里见徐大娘待人和气,长得清秀漂亮,又是寡居,心里不由地动了歪主意。
之前夫妻俩都帮过不少人,许多村民念着他们的恩情,都默默记在心里,如今见徐大娘有难,他们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
女人们自发地带着粮菜米油,白日里都跟徐大娘待在一起,男人们则提着刀叉棍棒,夜晚时就在院外守着,没让那流氓靠近半步。
徐大娘心里感动,却不想他们因为自己,而与新来的村长结怨,就径自搬到山上的旧屋去住了。
有人将自家的猎犬送给徐大娘看家护院,日子这才消停下来。
突然有一日,徐家村外竟闯入了几个得了怪病的人,村民们慌了神,忙叫人去找村长拿主意。
可是他们没想到,那村长早就卷着铺盖跑了,他压根就没想着管他们这些人。
还是徐大娘听说了村子里的事情,她将自己山上的住处空出来,给那些外来的病人们居住治病。
她又挑出几个强壮的男人把着村口,叫一些女人们守在村子里看管门户,除了家中有事不得空闲的,其余基本都跟着她上山采药去了。
徐大娘在医馆内做过医徒,许多草药她都认得。
几天忙碌下来,他们就凑够了给那些人请医治病的钱。
起初有些大夫不愿意到偏僻的村子里去看病,徐大娘磨了好久,他们才答应。
只是这一去,就让他们看出了问题。
徐家村内聚集的大夫越来越多,但相对的,病人也增多了。
徐大娘心里也在打鼓,她有些猜测,但又不敢随意下结论,便带着人去县衙上报村子里的情况。
可县衙的人不但不重视,还派人将徐大娘几人打出县衙,并以大元刑律威胁他们不得妖言惑众。
徐大娘身上盘缠用尽,便只能暂时返回村里。
事情渐渐传进京内,眼看着快要捂不住了,这才不得不上报。
沂丰县知县最先报给了京兆府,京兆府尹知道事情紧急,便直接带人去了元相府。
唐合虽然没接到上面通知,但既然听到了风声,也不能干等着,什么都不做。
于是就有了元卿和余慎的这一次沂丰县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