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瑾冲进营帐,在榻前止住了脚步,洛星月安安静静躺在榻上,呼吸浅浅,睡的宁静,不知为何,他却迟迟不敢上前一步。
何鸿文进来时,手里依旧拿着那三枚铜钱,嘴里念叨着:“还好,还好,逢凶化吉..,丫头啊...”
一面说着,一面抬头,见洛星月躺在床上,声音一哽,“这是怎么了?”
他这么大的声音也没将人吵醒?
说着,何鸿文便上前握住洛星月的脉搏。
裴云瑾哑着嗓子问道:“怎么样了?”
何鸿文眉头紧皱,迟迟没有说话,挥手打开天眼,洛星月头上红色的雾气早已散去,如今只是漂浮着淡淡的紫气,紫气外还泛着一层刺眼的金光。
“奇了,身体一切正常,还多了许多功德,可是为何不见醒呢?”何鸿文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她没事,让她睡吧。”蓝凌霄不知什么时候悄声走到了跟前,刚才碎片补齐时,他看到一道白光落进了营帐里,想来是洛星月方才受不了疼痛,发狠的将碎片往外拉扯,连带着拔出的记忆碎片。
“那洛洛什么时候能醒呢?”裴云瑾转身,急切地问道。
蓝凌霄摇摇头,“可能一天,也可能一月或者一年,具体多久我也不确定。”
“什么?那岂不是成了…..活死人?”何鸿文脱口而出,似是想到什么,看了一眼裴云瑾,连忙捂住嘴。
裴云瑾一脸平静,轻轻碰了碰洛星月的手,眉目灼灼,“不管多久,我都会等她醒来的。”
洛星月听不到这些声音,她神色安稳,眉眼舒展,安安静静的躺着。
何鸿文道:“既然没事,那我们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
——
大夕府这次顽强对抗叛军,避免了身后的城池沦陷,最后还一举歼灭了叛军,太子殿下还率领了将士将南疆打的节节败退,以此来警戒了周围蠢蠢欲动的小国。
嘉佑帝龙心大悦,所有人都得到了封赏,裴云瑾也因此提前结束任期,回京复命。
裴云瑾回到京城那日,日子格外好,难得出了太阳,温暖的阳光投射在地面上,给寒冷的季节带来一丝温暖。
沈氏一行人早早收到消息,等候在城门口,翘首以盼。
马车里,裴云瑾给洛星月套上披风,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低头看着一如往常精致的脸庞,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脸蛋,“洛洛,我们回家了,睡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醒啊。”
马车进入城门,如今已经十三岁,算半个小大人的裴彦宇,指了指进来的马车,“祖母,是三叔的马车。”
沈氏连忙抬头,眼泪还是忍不住溢了出来,“是!是阿瑾回来了。”
马车缓缓停下,裴云瑾身着黑色锦袍,从容不迫地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面容清冷,气质卓然,举手投足间有一种令人难以忽视的气场。
待他走近,朝沈氏和裴青松恭敬地行了一礼,“儿子回来了,爹娘可曾安好?”
“好好好。”沈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仔细端详着已经将近三年没见的儿子,“比之前更稳重了,好,好啊。”
见只他一人出来,沈氏朝后张望着,依旧没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连忙问道:“阿瑾,星月呢?”
裴云瑾神情一顿,“娘,我们回家再说吧。”
沈氏一怔,心里暗道: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回到裴家,当沈氏看着裴云瑾将昏睡的洛星月抱出来时,大吃一惊,“星月这是怎么了?她不是去了临安府,怎么又会和你在一起?”
裴云瑾小心翼翼的将洛星月放到床上,细心的脱去她的外衣,盖上被子,领着沈氏去了外间。
“娘,其实星月没有去临安府,怕您担心才说去了临安府巡查店铺,其实她带着军粮来了大夕。
不过也还好有她带来的粮食,否则,今日又是另一番情况,她和我一直都在大夕。”裴云瑾如实说道。
“什么?!”沈氏瞳孔震了震,捂住嘴,那可是打仗的地方,这丫头,怎么这么猛,跑去了战场。
“星月因为一些事一直在沉睡,所以回来才晚了些。”
沈氏点点头,““何神医有说星月多久能醒吗?”
裴云瑾摇摇头,不想再说这事,转移话题,问道:“娘,一一呢?”
谈到一一,沈氏脸上柔和了许多,“那小丫头啊,在瑞王府,你不知道,小丫头嘴甜的很,一口一个祖母,能将心都给你融化了。”
听到女儿,裴云瑾清冷的眉眼染上一丝柔和。
沈氏瞟了他一眼,“阿瑾,既然你回来了,要不将一一接回来吧,要是星月听到一一的声音醒了呢?”
“我会考虑的。”
沈氏叹了口气,“行吧,那娘去给你做点你爱吃的,你瞧你瘦的。”说着又风风火火跑出去了。
回京城后的日子,裴云瑾听了沈氏的意见,不过不是将一一接回来,而是带着星月回了瑞王府,除去他上任的时间,回来后都是他亲力亲为照顾洛星月。
一一刚开始也不认得裴云瑾,相处久了,也就知道这是她亲爹,裴云瑾也将一一照顾的极好,十分有耐心。
每晚都带着她和他们睡,好似要弥补掉父女两人失去的时光。
——
初雪下了整整一晚,京城瞬间白了一片,雪后初晴,冬日的暖阳穿过晶莹剔透的冰棱,闪着白光照在地上。
空气中带着微寒的凉意,水声潺潺,屋外的雪花像柳絮一般悠悠落下。
刚满过两岁的一一小朋友早早便睁开了眼,越过自家娘亲,小手抓着外面的栏杆,整个人软趴趴的趴在了睡在外侧的裴云瑾身上,伸着肉嘟嘟的小手去掰着他爹的眼睛。
“爹,起床啦!太阳公公照屁股啦!”
裴云瑾好像对此事十分熟练,闭着眼睛,将身上的小屁孩薅下来,眼疾手快地塞进被窝里,摸了摸她微凉的脚,“一一乖,再睡一会儿,我们就起好不好?”
不知为何,今日的一一不肯消停的闹着裴云瑾,一会儿扯扯头发,一会儿又将自己两根软乎乎的手指戳进他爹的鼻孔,小一一见自己爹不肯理她,大喊道:“爹,我尿尿啦!”
裴云瑾猛地睁开眼,伸手将外侧防止一一掉下去的栅栏推开,掀开帐帘,衣服都来不及披上,趿拉着鞋子往衣柜走去,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笑声,让他后脊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