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
宫女秋菊慌慌张张跑进来:“娘娘,春苗和顺子两个都没回来。”
德妃倚在美人榻上,把玩新得的玉如意:“怎得借六皇子两个人还借丢了?”
宫宴那晚她因帝后携手离去心烦窝火,早早回宫。皇帝封锁了御花园的消息,她并不知六皇子算计落空,去打探消息的太监回来也只说六皇子浑身是水的被抬了回去。
丢个洒扫的宫女,打杂的太监不是什么大事,要是从六皇子的事查到她又招了一身腥。
“罢了,你继续出去找。叫四公主过来,本宫倒要看看六殿下惹出了什么惊天大事。”
李桑落听到母妃找她的消息没来由的烦躁。
宫中皆知德妃对四公主十分宠溺,有求必应。反倒是皇后对五公主严格要求,从来都是公事公办。
但李桑落是羡慕五皇妹的,她母妃的好都是装给外人看的,德妃心气不顺遭殃的就是她,德妃的期望她是个皇子,她从出生就注定了不能满足,又要她如何?
四公主叹了口气匆匆赶往长春宫。
“儿臣给母妃请安。”
德妃的注意力依然在玉上,头也没抬:“起来吧,本宫问你中秋宫宴那晚御花园出了什么事?”
四公主心里七上八下,斟酌着开口:“那日父王只带了几位……皇兄皇弟,儿臣与三公主她们在一处并不知晓。”
“哦?只带了皇子们前去,桑落你为什么没机会去呢?你本该有机会的。”德妃语气古怪。
“本宫喝了那么多苦汤药,吞过香灰纸符就是为了一胎得子,偏偏你是个公主,本宫还因此伤了身子……”
德妃摔了手中的玉如意,眸光锐利:“桑落,为什么你不是皇子?你应该是个皇子呀!”
四公主死死地扣住掌心,竭力控制着颤抖的身体,她不该提的……一提母妃便要发疯。
“桑落你得时时刻刻记得你早去的皇兄,是你占了他的位置,这里本该是一个皇子。”德妃一下下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声音虽温柔,表情却异常阴狠。
又来了,自她记事开始德妃就一直在念叨,一会儿说她本该是个皇子,一会儿又说在之前她肚子里是皇子是自己的降生挤走了她的儿子。
“母妃,儿臣会……记得的。”四公主敛眸隐起情绪,德妃突然起身狠狠甩了一巴掌。
长长的护甲划破脸颊,火辣辣的疼。
“如此怯懦,真是没用,还有六皇子那个煞星,都是他的贱命碍了本宫的孕相,本宫才生不出皇子。”
“儿臣……知错。”四公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心里怨极了德妃,不期待她降临,何不直接掐死她,她想不通自己事事都顺着德妃,照着德妃的期望长大,德妃还是不喜,把她当仇人。
德妃在宫里又打又砸,直到手边摸不到东西,怔愣地站在原地,回头死死地盯着她,扑过来捧住她的脸:“桑落,不要怨母妃,母妃也是为你好……只有你把五公主踩在脚下,母妃才能压皇后一头。”
……
四公主从长春宫出来失神地捂着脸,远远瞧见跟宫女谈笑的苏竹,下意识地想躲。
苏竹拎着裙摆小跑过去:“四皇姐。”
四公主偏头躲开她的视线,轻声道:“五皇妹,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四皇姐,不要被别人的想法左右,也不要一味的否定自己,根本不是你的错。”
她这番话没头没尾,却一下子戳中了四公主的心,是女子有什么错?她没错,她又无法选择自己是男子还是女子,却要一生活在母妃执念的阴影下。
李桑落单薄的身形微微颤抖,树阴的笼罩下她的面色如纸,眼中闪着点点星光:“希希,皇姐想念母后宫里的桂花糕了。”
苏竹上前挽住她的手,顺势靠在她肩上撒娇:“皇姐,希希也想你,你许久没来找我了。”又神秘兮兮地凑近轻声道:“我知道是德妃娘娘不让你来,皇姐我们走小道,德妃娘娘就算看见,也是本公主强拉着你过去的。”
四公主:“无妨,母妃眼下无暇顾及,皇妹还是不要翻墙了。”
她们二人面上势同水火,私下感情甚好,幼时会一同躲在椒房殿中偷吃点心,在院中肆意地乱跑也不会受人拘束,这是李桑落有时难得的闲暇时光,被压在心里反复回味。
……
“母后!”
“希希,在宫中勿要大声喧哗……桑落?”
四公主进了椒房殿委屈感一下子涌上心头,仍是遵礼乖顺地下拜:“儿臣见过母后,母后万安。”
皇后将四公主扶起来仔细瞧,轻轻把她揽在怀里轻声哄着:“桑落不怕,母后在呢。”
“母后……”四公主看着抱她之前特意去掉护甲的皇后再也忍不住情绪,“儿臣好难受,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满意,在她眼里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到底要我怎么做?”
皇后轻拍着她的后背,“孩子,你不需要跟谁比,也不必照德妃的框子来行事,在你有能力摆脱她之前,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然后就是要活得开心。”
“母后,你能不能跟父皇提提儿臣婚事,若能早日离宫,是不是就能……”
“不,桑落你要记得别拿自己做筹码,你的亲事也不是交易,母后会帮你参谋,但日子是你去过的,前提是你要愿意。”皇后看着四公主红肿的眼眶心里酸涩。
德妃如果知道她插手桑落的婚事,怕是要去勤政殿闹个十回八回,只是若让德妃来挑便只能看到将得的利益,这皇后的架子她还得摆,四公主的婚事不能交到德妃手里。
如她母后所说,原着里德妃将京都的适龄男子挑了一遍,挑了个家世最好的,把四公主送去做继室,那男人甚至年长她二十岁。帝后极力反对,德妃心生怨怼与那人串通算计让四公主失了清白,四公主嫁去半年便传出得了癔症,不满双十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