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府彼深,做事狠绝,又因身份受折辱,若一日翻身他怕是先要把手伸向曾帮助过他的人,彻底将过去翻篇。”徐青黛的目光如一池深潭荡起微波,声音不急不徐。
她确实是个才思敏捷,有远见卓识之人,只是光芒被遮掩,珍珠蒙了尘,将人生最美好的六年献给一个从未托付真心的人,又用了六年一步步抽身远离。
“你看人很准,本公主今日来就是想让你知道他对你另有所图,要留心提防。”
“青黛谢公主指点,那种一眼看到头的日子着实不能让人心生期待。”徐青黛轻轻摇头,双目依旧清明。
苏竹轻笑:“虽是误打误撞帮了你,但对徐姐姐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真气质不凡举止有度,不怨母后老拿你当标杆来激我。”
“殿下过誉了。”
“本公主既唤你一声姐姐,你便叫我希希,母后与皇兄便是如此唤的。”
“殿下,这于礼不合……”
“无妨,无人时你随意。”
“谢殿下抬爱。”
苏竹将点心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过几日嘉悦姑姑在府中办桂花宴,徐姐姐也收到邀请了吧?”
嘉悦大长公主,是今上的同母亲姊,早年与忠远伯家次子于诗会结缘,两人多年感情甚笃,年年在府里办桂花宴既是念与驸马初遇,也给京中少年男女一个展示机会,有些定亲人家也会借诗会远远相看一眼。
原着李卓不放过刷脸的机会,在诗会上结识了一位寒门学子,日后会是他的左膀右臂,只李卓手段不光彩,谋反意图曝光后,用其妹妹威胁,后又把他妹妹收入后宫,以此让他忠于自己。
苏竹既要把李卓的事情搞砸,还要把人收下。
“是,长公主殿下和善,诗会也办的极好。”徐青黛莞尔一笑,“不知今年有没有这个荣幸在诗会上偶遇殿下?”
她还未及笄,平日行事洒脱,诗会多是走个过程,不会多留,这一次不一样她是去找乐子。
“徐姐姐既然要去,本公主定不会错过。”她还等着挖李卓墙角。
之后两人东拉西扯地闲谈,苏竹发现这个温柔美丽的邻家姐姐内里是个有些呆呆的好奇宝宝,对苏竹八卦京都世家深表好奇,问出的问题总会让她一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
今天也是被美女拿捏的一天。
……
赶在申时前送别了徐青黛,又让姿月帮着把糕点解决,太子进门的时候她正被粉质的糕点扼住命运的脖颈,猛灌几口茶才顺下去。
太子摇头叹气:“你这吃法被母后看到又要数落。”
苏竹不在意地摆摆手,转而问他:“皇兄今日在大理寺没出什么岔子吧?”
“倒是没什么。”太子正要否认,对上苏竹探寻的目光,有种被看破心事的尴尬,讪笑着坦言:“大理寺的那群人见本宫跟耗子见猫一样,一个两个说话支支吾吾,看个卷宗磨磨蹭蹭的,尽是在拖延时间。”
“皇兄罚他们了吗?”
“没有,本宫毕竟是奉父皇命令来协同大理寺,若是上来就给他们个下马威,怕是以后不好共事。”
“不,有些人可能因为你和善敬重你,但是不要脸的只会蹬鼻子上脸,虽说是协同,你不能落在下风,不然就会被大理寺的人牵制。”
“太傅上课你睡觉,说起这些头头是道。”太子饶有兴致地打趣,“你说的有理,本宫今日也算是试探过,大理寺的人存了心和稀泥,如果这个案子迟迟不解决,到时降下处罚本宫虽然为协同在世人眼中也要担重的那头。”
“景希,此事不易解。”他叹了口气接过茶盏,“父皇将这事交给我,是想借机敲打清剿某些不安分的,只是这其中深深浅浅,盘根错节,也是得罪不少人,大理寺那边多半会消极办案。”
苏竹压低声音语气神秘:“皇兄既然觉得大理寺的人没用,便另挑个头铁的,这案子若办成是大功一件,不怕那人不心动。”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亮色,赞叹:“你出了个一举多得的办法,景希是有看好的人选?”
“对付勋贵人家自然是要同等地位的人出手,他才会攒着劲儿的找对方麻烦,皇兄以为呢?”她点到为止。
太子深以为然地点头,“本宫想到有一个人特别合适,睿国公的小孙子段鹤原。”
苏竹赞同地猛点头,果然是学帝王术的最懂用人制衡之道。
睿国公曾陪同先帝出生入死深得先帝信任,其长子段横管御史台多年,主打的就是一个谁都敢参,毕竟后台硬能力强受重用,在朝堂上无差别攻击,出了名的头铁。
段横的小儿子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总角之年就拎着棍子行侠仗义,十五时收拾了包袱远赴边地准备来个先斩后奏,半路被抓,后立志要做出大事业,可惜因为太过莽撞被早早丢去巡抚司野蛮生长。
好刀不怕磨,他要用得好将是一把绝佳的矛。
“皇兄跟我想到一处去了,只是段鹤原心性不足年纪又小,皇兄要多加培养。”
太子闻言面色了一顿,“景希长大了,有如此深谋远虑,将来必然不凡。”他看向桌上的空盘,笑吟吟道:“还要带点心回宫吗?”
苏竹惊恐地摇头:“不了不了,粉糕太费茶水。”
太子叫来身边的侍卫,半盏茶的功夫侍卫带回来一只小巧的书箧,“里面是新出的画本子,还有些酥糖和梅子,带回去别让母后发现了。”
侍卫笑出了八颗牙,“公主殿下,我们殿下一出大理寺就直奔书坊,这书可是提前半月定下的,梅子也是公主偏爱的那家。”
“多话。”太子虽是在斥责,笑意不减。
太子有时严厉古板,但有着无限的耐心与温和,对妹妹纵容却不放纵。
苏竹看着眸光清澈眉宇温和的兄长,更坚定了她的选择是为了守护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