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人谁听不出来,秦卫红是想挖银元罐子。
秦家老四爷心里很急。
“我是你们爷,我还能说一句话吧?卫红,川子的话你还不信?他说他和张春没拿银元,你还要提你爸坟?”
秦卫红急躁躁:“四爷,我提我爸坟难道是为了拿银元?我知道银元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当时我爷给我爸安顿好的,是我们三家子分。”
秦建文瞪眼:“我咋不知道这事儿,这么说还有我的了?”
秦卫红气呼呼:“哼,三叔,你才反应过来?那罐子银元是咱们三家分的。”
秦万生咂咂嘴,很久以前的事情,只有他知道的口气。
“现在挖出来,你们一个子也分不了,那罐子银元是公家的,当年很乱,你们爷爷只是替公家保管,你爷爷死之前安顿的很清楚,找到对接的人要还给公家。”
老人家这么一说,一圈人都是一脸懵。
秦川猛一下想起来了。
十年后,秦建生翻修房子,银元罐子挖出来,在村里引起了轰动。
他以为自己要发了。
没过多久,上面来了几个领导和一队警察,说这罐银元是公家剿匪缴获的,装罐子里给秦万国保管,以后会拿走。
没想到那个当兵的领导死了,这些年上面没主动追究过来,估计忘掉了。
可一旦挖出来,被上面听到风声,肯定来人没收充公。
想起这一茬,秦川吸一下鼻子,叹一口气。
“卫红哥,你听我说,这罐银元本来就不是咱的祖产,是公家的,咱挖出来就被没收了。”
再埋三十年,老四爷死了,公家那边知道这事的人也死了,估计也就没人追究了。
秦卫红哪能听进去。
不知道他们兄弟俩在劳教场商量了些具体什么,谁都能看出来,他俩就是要安顿老爹坟,谁也挡不住。
“川子,春叔,你俩既然没拿一个银元,那干么挡着我提我爸坟?那你就别挡。”
秦川实在不想跟他们缠搅这事儿,吵吵嚷嚷的,屋里睡觉的三个宝要吵醒了。
“我不挡,三叔你也别挡,春叔你再挡你就是拿了银元。
行了二哥,看哪个日子提坟,你给我们吭个声,我当场做见证,看我和春叔拿了没,我俩要没拿,你们兄弟俩一个子儿也不会拿走,你放心,有人会找来的。”
秦卫红愣怔半天,想川子说的话有几成分量。
秦万生骂骂叨叨:“哼,一个一个不听我话,不是自己的财迟早守不住,迟早还回去。”
老人是说两个侄儿,建国和建民早就想将银元占为己有,结果呢,一个比一个早死。
现在,这一辈孙子又争这批银元,看吧,一个一个迟早出事。
秦万生背着手,嘴里嘀咕这些意思。
秦川听着心烦。
“老四爷你瞎嘀咕什么,我又没争。”
“你没争你一下子哪来的钱做生意?”
这个意思让秦卫红马上抓住了话把子。
“川子,四爷说的话还能有岔?你再说你没拿银元?拿不拿只有你和春叔知道,春叔能承认?”
秦川以为卫红哥蔫巴巴,没什么心机。
现在看明白了,他也是墙头草男人,别人说什么他摇摆什么。
“三叔,春叔,我卫红哥非要提我大伯坟,那就提呗,这事谁都别有意见。”
秦卫红的嘴被堵住了。
“行了行了,都出去嚷嚷去,我三个宝要醒来了,你们爱挖谁挖去。”
秦建文刚好给张春有事儿安顿,秦卫红的破烦事搅的什么事儿都说不成。
几个人都出去了。
秦川将大门一关,咬着牙骂:“总是这兄弟俩跳起来惹我心烦,他妈的他们哪儿出了毛病?”
看自家男人心烦,周园园赶紧安慰:“孩爸不急不气,犯不着,你让他们折腾去,到时候看他们脸往哪儿搁。”
还是媳妇理解人。
秦川知道他们兄弟俩憋着一股气。
他们老爹的坟挖开,给全村人证明,一罐子银元有没有被人动手脚。
以前的五百大洋可是一笔大数目。
在秦卫红意识里,罐子里有整整五百个。
老爸给他们兄弟俩偷偷说过。
秦川先挖出来的,跟张春私分,他们有了本钱做生意,这两年家业才这么大。
傍晚,罗阴阳被秦卫红请进家里。
好茶好烟招呼,再给一百块好处费。
“舅,你给我看个好日子,我必须把我爸埋在我爷爷脚下。”
罗阴阳眨巴一下眼睛,嘴角一咧笑一个,小声说:“那罐大洋真埋在你爸坟里?”
这话吓秦卫红一大跳,刚把罗阴阳从罗家湾请到家,他就知道这事儿了?
“舅,你听谁瞎说的,什么一罐子大洋,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嘿嘿,卫红,你还看不出来,就是你三弟跟张春村长分掉了大洋,他们有了资产做生意,他们能不发大财?
就你们兄弟俩傻,他们肯定说罐子埋在你爹坟里,罐子埋在坟里不一定就是大洋埋在坟里。”
秦卫红觉得这话真耳熟,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罗阴阳果然能掐会算,自己心里怎么想他都知道。
他当然能知道老爸坟里埋着装银元的罐子。
秦卫红觉得他说的对,大洋是大洋,罐子是罐子,埋下去的罐子里不一定有大洋。
“舅,那你说,五百个银元换现钱能换多少?”
“那罐大洋有五百个?这么说你三弟和张春把四万块钱分掉了?”
“四万?”秦卫红呼呼喘气,怪不得他们的生意越做越了不得,手里有了四万块,谁做生意做不起来?
秦卫红自己捋,还是有些疑惑:“不对呀舅,我爸活的时候,川子就在做生意,我爸死的时候,他已经有了货车。”
“切,秦卫红,你三弟的本事就在这里,他和张春早就把罐子挖出来了,想想你爸为什么跟你三弟成了仇人,想想你爸是怎么死的,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儿吗,别说你想不明白。”
秦卫红立马想明白了。
“怪不得我哥铁了心不和他们搭伙,我哥早看出来老三和张春串通一气,挖走了银元,不义之财迟早是祸端,我哥才远离他们的。”
罗阴阳呵呵笑:“卫红,你这么想就对了。”
“舅,给我看日子,越快越好,我要挖开我爸的坟,揭穿他们的把戏,让全村人看看,这就是他们紧紧跟着的带头人。”
罗阴阳掐指头翻历书。
一本正经的口气:“就后天是提你爸坟的好日子。”
秦卫红心上还有忌惮。
“舅,川子说了,那罐银元要挖出来公之于众,就不是我们兄弟的了,他说公家就收走了。”
罗维真一愣,这个情况他还没考虑到。
难不住他。
“卫红,挖出罐子,有大洋没大洋,你们兄弟肯定争一般子,这一争,全村人能不知道?
你们亲戚朋友能不知道?
这一知道,上面就插手了,你们秦家凭什么有这一罐大洋,是不是要一五一十说出来?这一说,当然就不是你们的了。”
秦卫红一脸纠结。
也有可能,即便川子跟张春分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埋在老爸坟里,是给老爸,这一提坟一折腾,说不定一个都落不着。
四爷那句话说在秦卫红心里,不是自己的财,怎么守都守不住的。
罗阴阳哼一声:“卫红,你是不是想,你爸坟里埋着一半是你们的?”
“舅,难道没有这个可能?”
“白花花的大洋在眼前,谁看着不眼热?你的意思你三弟和张春留了半罐子给你爸镇阴宅?咋没镇住,你卫兵兄弟咋又死了?”
秦卫红满身心悲伤:“我家卫兵…太可怜了…大家说卫兵和川子作对,才被人搞死的。”
罗维真想起秦川日弄他,一肚子火消不下去。
趁这个机会能出一口气:“卫红,你怎么想我不知道,如果我是你,我就让全村人眼睁睁看,罐子里到底有没有银元,要没有,有些事不是他干的也是他干的。”
秦卫红重重点一下头:“那就这么定了,后天早上,我提我爸坟,你还有什么安顿的你给我说详细。”
罗维真给秦卫红安顿了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