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城商城三楼,最里面一间房子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吸雪茄男子用吐出来的烟雾,掩饰自己心里的震惊与恐慌。
坐在他对面的人一身便装,给他刚说完一些情况。
三天过去,一些情况清晰明确,贾存刚悄悄跟来西城见面。
来西城不相信。
“贾队,你的意思从一开始,姓秦的就知道我要做什么?”
“来哥,种种迹象表明,他知道小焦是你的人,他的车队运磷肥,他就知道是你要搞事儿,他在高崖村卸磷肥是个幌子,就是让你跳进你自己挖的坑里。”
来西城心里不服,又满嘴疑惑:“那个村子也种了三千亩棉花,你怎么解释?难道不是姓高的早就盯上了磷肥转运点的原因?”
来西城铁了心认为是景宁警局的高林祥牵头搞这件事。
姓秦的不可能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计划。
来西城心里痛惜,不是十斤沙金被没收,不是北环路磷肥转运点被查封,而是自己的心腹小焦帮他顶事儿,他把什么事儿都揽在自己身上了。
事儿虽然揽在了小焦身上,但这三年时间私运沙金的事完全暴露了。
铜城市某些部门,某些特殊照顾金沙矿的领导,这两天被闹的一塌糊涂。
从铜城警局到景宁警局,这三天时间来了个大整顿。
“来哥,如果不出意外,高林祥会被任命为他们县的局长了,就跟李向前任命为景宁县书记一样,你跑晋宁县搞事,以后没那么容易了。”
“怎么着老贾,你从一个队长被降成了科员,人家从一个队长升成了局长,你能甘心?”来西城嘴里是嘲讽。
激将法,让贾存刚心里装上仇怨。
贾存刚毫不犹豫怼过去:“来哥,你也好不到哪里,秦总送你景宁县鼓楼三楼商场经营权,你经营了没两个月,被人家连夜赶出来了了。
来西城咬牙切齿。
半个月前那一幕又出现在眼前。
秦川坐在他跟前,低声下气,说来哥,鼓楼商场三楼的钱我不赚,你都拿走。
现在看来,他是故意麻痹对手。
现在可好,自己在那边的根被拔了。
连根拔了的意思,景宁县林局被撤职,刚上去的新县长被撤职,而李向前的书记位置更稳固。
“小焦怎么样?”来西城嘴上问,他最关心自己的心腹。
这才是他让贾存刚来找他聊天的主要原因。
“来哥,你觉得他能轻?少不了十年,他把所有的事儿都扛下来了。”
“十年?”来西城声音里是难有的恐慌,“不行,绝对不行,我花多少钱都行,只要把小焦给我放出来。”
“来哥,你说放出来就能放出来?气氛变了,胡书记给了重点批示,严查!怎么严查,小焦最少十年,不枪毙他就不错了。”
来西城从来没觉得身子如此冰冷。
“来哥,消停一阵子吧,平安贸易有秦总把控,你多加注意,我就说这么多,我先走了,我手头有事儿很忙。”
贾存刚在整件事情中只是奉命行事,尽可能做到双方都不得罪。
来西城在这间暗昏昏的房间里一个人待着。
贾队劝他消停一段时间。
姓秦的一处又一处,把自己手底下有关系的人都要铲掉,能消停?
小焦没有了,还有一个人刚好派上用场。
来西城叫进来跑路的手下,安顿明白:“两天后高考完,你叫秦卫兵来铜城见我,地址说清楚。”
手底下跑腿小弟答应一声出去了。
来西城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嘴上一抹狞笑:“秦总,有意思,我还没遇见过你这样折腾人的对手。”
……
秦川从村委库房里扛出来一卷棉线粗的钢丝,走在村道里,碰见背着背篼在路边拾驴粪蛋子的王华强。
走到跟前问:“强叔,你捡驴粪蛋子煨炕呢吗?”
“川,大夏天的煨什么炕,十月搭棚,给棚里煨粪,我家没猪没牲口,可不得在路上捡。”王华强认真回答。
“你家麦子割了没?”秦川又问,两个人走在一起。
“炸芒了,下午这会儿割不成,等今晚割半晚上,明天早上割半天,也就两亩麦,三个半天就割完了。”
他跟小川走在一起,是边说话陪他一程,他一脸疑惑问:“川,你扛一卷铁丝干什么?”
“割麦子。”秦川说,语气不是开玩笑。
王华强看他扛着铁丝进了自己家铁大门,皱着眉想,一卷铁丝割麦子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水地湾有麦地的人家都把镰刀找出来,在磨石上刺啦刺啦磨锋利。
大坪村两百亩麦子开始要割了。
七月初大热天,别说镰刀挥动,在麦子地边站一会儿就热得受不了。
秦川进院里,墙角的铁皮炉子生起火,炉膛里煤炭烧红,铁丝从上面伸进去,穿过炭火,从底下抽出来,用斧头背在钢枕上砸的咣咣响,砸扁再放进冰水里淬灭。
周园园捂着耳朵站在旁边看,一脸疑惑:“你搞什么呀?”
“媳妇,咱家五亩麦地没套黄豆吧?”
“套没套黄豆你竟然不知道?你搞这个跟套不套黄豆有什么关系?”
“好,明天一早,我就把咱家五亩麦子用这跟铁丝收割掉了。”
“什么呀!”周园园以为自己男人嘴里胡乱说话。
“春叔春婶说要帮咱家收五亩麦子,还有三叔三娘也说帮咱家收,一镰刀一镰刀割太辛苦了,我才不这么辛苦,只要是没套黄豆的麦地,就用我这个办法。”
十五米的铁丝刃砸好了。
“李青说明天骑一辆摩托车进来给我看,两辆摩托车和这十米铁丝刃,嗖一下过去,咱家五亩麦子就割完了,剩下的就是捆,省一半力气吧?”
周园园想象那个情景,恍然大悟。
“天啦川子,你居然想到了这个办法,行不行呀?”
“行不行的要李青骑一辆摩托车进来帮忙,拖拉机不行,货车更不行,自行车力道太小,只能是摩托车。”
水里冰好的铁丝刃又卷起来,秦川给李艳家里拨一个座机。
“喂!艳姐?咋是你接的电话,你都怀孕五个月了你还能回娘家,你妈要你回去?”
李艳在那头说别贫嘴,有事儿说事儿。
“艳姐,李书记答应我的,说李青来我们村帮我收麦子,你别忘了告诉他,明天一早来我们村,骑摩托车啊,我俩比赛一下车技。”
李艳说一定让李青帮他收麦子。
电话挂了。
秦川嘿嘿笑:“等着瞧,谁也不用帮,我一天就把五亩麦子收掉。”
“谁说谁都不用帮,李青帮你。”周园园笑他。
“除了李青谁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