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低垂,北阙连峰无边无际的森林之中,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寂静的树影和偶尔传来的兽鸣。
向尧川和魏尘泓在林间狼狈奔逃,脚步沉重,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枯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们的身影在密林中显得格外孤寂,仿佛两片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落叶。
鲜血从他们的伤口中不断渗出,滴落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
“没想到玄穹君竟然会出现在北境!”
魏尘泓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中夹杂着愤怒与不甘。
他的胸口被陆凌霄的剑气所伤,衣衫破碎,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顺着衣襟滴落。他的气息紊乱,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伤势不轻。
向尧川的脸色同样阴沉,他一手捂着肩头的伤口,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的目光冷峻,声音低沉。
“玄穹君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仅仅两招便让我们毫无还手之力。看来,北境的局势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掌控。”
魏尘泓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焦虑。
“向兄,陆凌霄的出现,恐怕会打乱宫主的计划。我们必须尽快禀告宫主,将计划提前。”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还有,将今日之事告知鬼策,看他有何见解。”
向尧川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错,陆凌霄虽然强,但他终究只是一个人。只要我们提前发动计划,北境的局势依然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在说服自己,也仿佛在给魏尘泓打气。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决然。
他们迅速从怀中取出一枚血色玉符,玉符表面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魏尘泓用力一捏,玉符应声而碎,一道血光冲天而起,化作一只血色乌鸦,振翅高飞,朝着远方的天际飞去。
“玄穹君可是宫主的死对头,我相信宫主在收到消息后,定会有所行动。”
向尧川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魏尘泓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阴狠。
“陆凌霄再强,也不过是孤身一人。等到宫主亲临北境,他再强也无济于事。”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讥讽,仿佛已经看到了陆凌霄败北的场景。
风雪依旧,两人的身影在雪地中显得愈发渺小。魏尘泓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不过,今日之事虽不在计划之内,但总算达成了一个目的。”
他冷冷一笑,继续说道:
“我们设局引出闻道风,借机将当年之事和盘托出。青霄楼那小子得知后,必定会将怒火转向衍月宗。以他们的头脑,只要我们稍加引导,他们自然会得出我们想要的结论。”
他的语气愈发冰冷,眼中寒意更甚。
“既然康元均是个养不熟的狼崽子,那就只能舍弃了。正好借此机会,让他发挥最后一点余热,也算不枉我们这些年对他的栽培。”
“况且,即便他知晓我们的计划也无济于事。从他踏上那条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回头。”
他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他若不是两面三刀、阳奉阴违,我又何须狠心断自己一臂?明知是歧途,却偏要披上正道那件光鲜的外衣。可惜了……不过,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向尧川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目光中透出一丝冷酷。
两人不再多言,身形一闪,消失在茫茫雪原之中,只留下风雪中渐渐被掩埋的血迹,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
飞云峰上,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峰顶的寒风凛冽,吹动着四周的松涛,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远处的山峦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泼墨山水画。
此地乃北境三锋常驻之地,常年被冰雪覆盖,唯有飞云峰顶的云雾,仿佛与天地相连,给人一种超脱尘世的感觉。
陆凌霄手持拂尘,站在峰顶,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
他的衣袍在风中轻轻飘动,衣袂翻飞间,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拂尘的银丝在风中微微颤动,映衬着他那冷峻的面容,显得格外肃穆。
“玄穹君,为何要放走那两人?”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凌霄回头望去,只见北境三锋之一的羽昕正站在他身后。
她身着一袭槿紫华服,衣袂随风轻扬,眉目如画,眼中却带着几分不解与忧虑。她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鞘上镶嵌着几颗晶莹的宝石,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紧接着,楚南洲和鹿鸣也走了过来。
楚南洲身姿挺拔,面容沉稳,眉宇间透着一股坚毅之气。鹿鸣则是一身云水色玄裳,眉目清秀,但此刻却紧锁眉头,眼中带着几分焦虑。
鹿鸣皱眉道:“噬魂血宫之人阴险狡诈,今日放虎归山,恐怕后患无穷。”
楚南洲则沉默不语,只是目光中带着几分思索,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陆凌霄微微一笑,淡然回应。
“噬魂血宫在北境布局多年,杀一两人于事无补,反而会让事情走向不可控的局面,此非我所愿。”
此时,楚南洲站了出来,打断了师弟师妹的诘问。
“玄穹君所言不错,噬魂血宫图谋北境非一朝一夕,仅我们熟知的便有百年光阴上下。”
“以噬魂血宫殷不败的为人,他付出如此多的心血,绝不可能让事情功败垂成。而且,他们所行之事,不正是我等想要看见的结果?”
陆凌霄点头,目光深邃如潭。
“棋局未收官之前,杀不得,噬魂血宫的阴谋,早已在北境生根发芽,我们若是贸然行动,反而会让他们有机可乘。”
羽昕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安。
“可是,若是任由他们继续兴风作浪,北境的局势恐怕会越来越混乱。”
陆凌霄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几分深邃与神秘。
“混乱,未必是坏事,而我们,只需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羽昕的心中越发疑惑。
她驻守北境上千年,本是为守护镇压封印,却要默许噬魂血宫在后面搅动风云,还要营造三地之间不和的假象。
她不禁低声问道:“大师兄,玄穹君,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我们代表的可是天下苍生,如今所为之事,与正道何干?”
楚南洲知道师妹的为人,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其实他自己也是一样,对于师尊如此安排,心中同样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陆凌霄闻言却是毫无波澜,忽而反问。
“羽昕师妹认为,凡界之于北境,哪个更为重要?”
羽昕哑然,不知从何开口。
如果这是一个选择题,怎么选都不对。
陆凌霄的声音低沉而悠远,仿佛穿透了层层云雾,直抵人心。
“这是一个选择题,但也不全是,北境虽为封印之地,但它的动荡却会波及凡界。噬魂血宫在北境布局百年,所图绝非仅仅北境一隅。他们的野心,早已延伸至凡界五域。”
听到这个回答,羽昕却是更加疑惑。
“贫道受师兄所托前来北境,临走之前,师兄也问过我这个问题,贫道的回答是鱼与熊掌皆要。”
师兄笑而不语,沉默一会过后,才说出四个字。
“事在人为。”
他再问:“羽昕师妹,你可知何为‘正道’?”
羽昕一愣,随即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正道便是守护苍生,维护天地秩序,斩妖除魔,匡扶正义。”
她一直坚守的便是此道。
陆凌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说得不错,但也不全对,正道并非一味地斩妖除魔,而是要在适当的时候,做出最有利于苍生的选择。如今的北境,这个难题正在困扰着我们。”
最后,他讳莫如深地说了一句。
“羽昕师妹,最后不论结果如何,你要相信,那个结果是最有利于凡界的。”
羽昕沉默,心中思绪万千。
她与陆凌霄的观念不尽相同,此刻只得沉默以对。
楚南洲和鹿鸣也同样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凌霄心中暗叹一口气,有些事明知道结果却还要去做,但依旧无人能够理解。关键是他还不能将事情全盘脱口而出,着实痛苦。
“师兄,你倒是将这个难题甩我身上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随风飘散。
过了一会儿,陆凌霄忽然开口。
“贫道此来,也是带来一个消息,待此事了结过后,任务便已完成,北境也无继续守护的必要。”
几人点头,神色复杂。
飞云峰上,云雾依旧缭绕,仿佛将一切都笼罩在神秘之中。陆凌霄的身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而北境的未来,也如同这云雾一般,充满了未知与变数。
风继续吹拂,松涛依旧低吟,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上即将发生的风云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