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韶黎再次醒来,身上的外伤已悉数愈合,而凌云宗送来的续脉丹也已经摆在她的面前,说实话,她是真的不敢吃。
那玄虚道尊临走时,朝她瞟来的那阴寒的一眼,还有,清徽道君言之灼灼的报复,都令她不敢相信眼前这枚丹药的功效。
凌云宗是个擅长炼丹的门派,门派中的炼丹天才不计其数,他们要是应玄虚道尊或者清徽道君的要求,随便在这丹药中做点手脚,那便能叫她万劫不复。
不能怪她想象力太丰富,实在是书中她这个原身的设定,颇为一言难尽。
之前韶黎昏迷后,晴然元君急匆匆的抱着她四处求医。
运用自己的人脉,欠了许多人情,才请得医修门派中的高阶修士来替韶黎诊治。
但医修们只能治好韶黎的皮肉之伤,将清徽道君下在韶黎体内的禁制给去除,对于韶黎已经被粉碎的金丹和损坏的灵根却毫无办法。
这下,着实让晴然元君急的不行,毕竟花浅雪的金丹被毁,修为跌落还能重修。
但是灵根被毁,便是毁了道基。若不能重铸,今后便无法再修炼了。这关系到花浅雪以后一生的命运,怎能不让晴然元君心急如焚。
晴然元君于是细细的在私人宝库中寻找着,想取出其中的几件至宝,在修真界中悬赏,以期能找到能重塑韶黎灵根的医修,但韶黎却劝阻了她。
如今的玄云界中,最厉害的医修都在凌云宗。
想来那些医修碍着玄虚道尊的脸面,必不会尽心替她医治,但这样还算好,就怕到时候他们听令与玄虚道尊或者清徽师徒,趁着医治之际下手暗黑她。
韶黎这么一说,立刻吓得晴然元君放弃了悬赏的打算。
这些天韶黎服用了不少晴然元君从凌霄掌教和太上长老那里弄来的疗伤灵丹,却都不见效。
韶黎已日渐感觉不到体内灵根的存在了,几次打坐修炼,聚起来的灵力都无法被丹田中毁损的灵根所吸收。
受伤前,花浅雪的修为是金丹境初期,拥有木系天灵根,年仅十六岁的花浅雪已有如此的修为,真算的上是很有前途的修仙天才了。
可惜韶黎却是倒霉,魂穿在原身被清徽师徒废了金丹和灵根之后,连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这些日子以来,她反复回忆,不断的练习原身所习的功法,打坐修炼吸收灵气,但结果很不理想,灵气怎么也聚不起来,勉强聚集起来一些,也无法让灵根吸收。
眼下的韶黎,修为已跌落至炼气初期了,再这么下去迟早与凡人无异,从前门派里器重花浅雪,也是因为曾经的花浅雪拥有木系天灵根,算的上是个修炼天才。
如今,她金丹已碎,灵根也受损渐渐毁损枯萎,修为跌落,若是到时候被门派长老们知晓灵根完全废去,就是她被赶出宗门之时。
没有灵根的韶黎就是凡人,不再是修士,不会被允许留在修仙门派内,这是连晴然元君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之前那清徽道君离开时放的那些狠话,估计也就是知道她会有今天。
她如今金丹已碎、灵根已毁,想要重塑道基,再结金丹在别人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
到时候,依照书中所写,在这恶毒女配的身份光环之下,可能会比原身的下场还要凄惨万分。
毕竟之前,她还害的清徽师徒颜面尽失,对男女主比原身得罪的更狠,这么一想,韶黎便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绝不能变成这样,她不会走花浅雪的老路,布她的后尘,她不要当没有尊严的炉鼎,屈辱的活着。
或是变成吃人喝血、修炼邪功的魔修躲躲藏藏,被那些正道修士们追杀,她必须得想出办法来自救……
“花浅雪,你给我出来。”韶黎正烦恼着,突然外面传来叫骂声。
原身是内门弟子,拥有天灵根,小小年纪修为就已不凡,又因其师尊晴然元君,也是宗门内实力强大的元婴境长老,还是天禧宗凌霄掌教最为欣赏的小师妹。
故此,原身不过金丹境初期,就拥有了一座元婴境长老们才够资格享有的独座山峰,名为玄月峰。
又因晴然元君的宠爱,花浅雪所居住的宫殿,亦是被布置的仙山琼阁,犹如仙境一般美丽,令宗门内的女弟子们嫉妒不已。
韶黎缓步走出华丽的内殿,站在山头,好奇的向下望去,究竟是谁突破了山下的禁制闯到这里来叫骂?
韶黎走过重重院墙,打开院门,只见一群打扮艳丽的女修站在门外,看见韶黎出现,其中一人快步走上前来,不客气的伸手推她,
“花浅雪,把你的玄月峰掌峰令牌交出来。”
女子长相清丽,口气不善,咄咄逼人,韶黎皱了皱眉,“这位师姐,你到底有何事,平白无故的叫我交出掌峰令牌,恐怕你还不够格!”
“花浅雪,我可没福气当你这声师姐的称呼,三月已过,你的修为没有半点恢复,如今你不过炼气期三层,早已无法胜任内门弟子这个位子,识相点,快把你的掌峰令牌交出来,另外,这外门的洞府,你该去的地方。”
说着,清丽女修一脸嫌弃的把一块破木牌丢给了韶黎。
“往后这玄月峰就是我们玉淳峰萧璃雪师姐的,萧师姐乃是水系天灵根的金丹境修士,才配的上这华丽的玄月峰,你这废物还不赶紧收拾你那些破烂立刻滚蛋。”
清丽女修一脸得意地斜睨着韶黎,仿佛她是低贱的蝼蚁一般。
韶黎见状也不怒,玉淳峰掌峰便是那玉屏元君,就是一直同晴然元君不对付的那个美艳女修,韶黎对她有印象。
本来韶黎是没所谓住在哪个峰,不过如今玉淳峰的人,如此嚣张的来欺辱她,她可不是原身那个蠢物,这般可欺。
更何况,这玄月峰本就是晴然元君用自己的宗门贡献,为原主换来的,又不是宗门赏赐,凭什么白白给出去,便宜了玉淳峰那老妖妇的弟子。
韶黎悠然的甩了甩手中的破木牌子,一把扔了回去,冷冷道,
“宗门第一人?既然这位萧璃雪师姐这么厉害,那便让凌霄掌教直接下法旨,把这玄月峰赐给她啊,在我这里逞什么威风。
再说了,这玄月峰乃是我师尊晴然元君用宗门贡献换来的,你们玉淳峰的人有何脸面来讨要?有本事让玉淳峰的玉屏元君,也为她的弟子换一座峰头来住啊,光知道抢别人的,也不嫌丢脸!”
“你————”说话的女修被韶黎怼的一时气急,竟脸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
“鲁师妹,还不快闭嘴!”
“花师妹,鲁师妹她不过是一时情急说错话了,这玄月峰本就是晴然元君为你所置,我萧璃雪岂会贪图,今日本是诸位师姐妹知你受伤,特意前来探望,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韶黎朝着说话的女修望去,好一位佳人,一袭淡淡的橙红色长裙曳地,青丝松松的挽起一个云髻,插着一支流光溢彩的凤头钗,肤若凝脂,眸含春水,清波盼兮。
这就是刚才那女弟子口中的萧璃雪师姐了,确实是个美人,还是个媚骨天成的美人。
这萧璃雪乃水系天灵根,比花浅雪原先拥有的木系天灵根不差多少,怪不得一听原身金丹毁损,修为跌落,便急吼吼的来抢地盘了。
看看这些女修们对她前呼后拥,曲意奉承的架势就知道,这萧璃雪也不过是一朵虚伪的黑心白莲。
韶黎微微垂眸,了然的一笑,“那就多谢萧师姐了,不过眼下我并无事,还请各位回吧,恕不远送。”
“哼!”旁边的女修传来一声冷笑,似乎又想开口,却被萧璃雪媚眼一瞪,顿时没了话说。
“既然花师妹无事,那咱们便告辞了。”萧璃雪温柔的道,随后领着一群女修们耀武扬威的离去。
走远了的萧璃雪回头望了望玄月峰,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
哼,这玄月峰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
花浅雪,以往你处处比本君强,事事比本君出风头,整日里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如今,本君倒要看看,灵根已如此孱弱的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韶黎等她们走远了,也慢悠悠的下了玄月峰,按原身记忆中的方位往宗门的藏书楼而去。
来到藏书楼中,便见一位老者躺在一把陈旧的木摇椅上,脸上盖着本破书,正睡的香甜。
“师叔好,怡然峰晴然元君座下弟子花浅雪,恳请借阅藏书楼。”
韶黎恭恭敬敬的站在老头身边,道明来意,等了半响,那老者的呼噜声还更大了些,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
韶黎苦笑了下,原身性子不好,仗着金丹修为,往日里,对这些筑基期的掌事们,颇为颐指气使。
眼下花浅雪被废了金丹,灵根受损这事,恐怕早已传遍了整个天禧宗,这位掌事对她爱答不理,也在情理之中。
韶黎索性不着急了,从乾坤袋中拿出一把小椅子,坐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只等到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老者这才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对着韶黎道:“身份铭牌拿来。”
韶黎恭敬的递上铭牌,老者面无表情,心中倒是暗自点头,觉得这花浅雪比之前要懂事多了。
老者接过铭牌,皱了皱眉头,
“原内门弟子花浅雪,如今你金丹已碎,灵根破败,本不能再持这内门铭牌借阅藏书楼。
但老朽看在晴然元君的面子上,再放任你一回,你且进去吧。不过,你这块内门弟子的身份铭牌本掌事便收回了,你自行去掌事殿,重新领一块外门弟子的铭牌吧。”
说罢,不等韶黎拒绝老者就直接将那铭牌收了回去。
韶黎也没有争取,反正若是今次进入藏书楼,她还找不到修复灵根的方法的话,那么,这块铭牌她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因为即便留下了,她也用不了,她现在体内仅存的灵力,已经不够再次打开这块铭牌上的禁制了。
韶黎遂恭敬的颔首道,“弟子明白,多谢掌事通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