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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田野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漫天繁星,第二天的天气一定很晴朗。

“姨母今天说要弄烤鱼吃,你们两个要不然不上班了?”

走到门口,于亦筹为了不吵醒汝姐人儿,小声说。

谢菱摇头,“不去——”

话说到一半,就被勾住了脖子。

“喂喂喂——你干嘛?”

顾危一只手绕过谢菱肩膀,勾住她脖子,将她往怀里揽。

一只手推开了大门,大步往里走,直到走到庭院中,他才松手,将人按在了石凳上。

男人碎发压着清贵的眉眼,语气带着命令。

“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好吗?不要去哪里了。”

谢菱无奈摊手,“好。”

吃了一嘴狗粮的于亦筹低着头,默默进屋,将汝姐人放在床上睡觉。

裴氏回家,刚推开门,就看见了三道身影,乖乖巧巧的坐在院子里。

她扬起眉毛,打量了谢菱和顾危一眼,“今天什么风,竟然把你俩给吹来了?”

谢菱和顾危工作一直很忙,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除了逢年过节,很少能和裴氏坐在一起吃饭。

倒是于亦筹,几乎每天都来陪自己姨母。

谢菱赶紧走上前,挽住裴氏的手臂,笑道:“娘。你说什么呢,我们可想你了。这不就来了?走走走,做饭吃去,我都饿了。”

一句话,把裴氏哄得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还是我们阿菱会说话!”

二人相携着进了屋。

裴氏扭头,“顾危去缸里捞两条鱼儿,处理干净。”

顾危点头,挑了两只最胖的,和于亦筹一起蹲在树下刮鱼鳞。

处理完,顾危将手洗干净,指了指门外,“我出去有点事,你陪她们吃饭,问起来就说周辞岁找我。”

于亦筹点头,“能回来尽量回来啊。”

顾危摆手,径直往县衙走。

他是去处理谢菱剩下的公务,想让谢菱第二天轻松一些。

来到谢菱私人书房,看着满桌凌乱,顾危扶额,薄唇轻扬。

他先将凌乱的文件纸笔全部摆放整齐,接着将书架清扫了一遍,然后才坐下来批改文书。

顺便吩咐下属,将要找谢菱禀报事情的那些人找来,径直向他禀报即可。

直到豆蔻的时候,小姑娘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谢主薄呢?”

豆蔻是谢菱当初从山村救出来那小姑娘,聪慧过人,还识文断字,如今已是她身边的得力女官。

顾危抬眸,“她太累了,正在家里休息,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即可。”

豆蔻脸色更加不好意思了,“这个......这个好像不太行?我还是去找她吧。”

“不用。”顾危声音沉了一分,“她太辛苦了,让她休息一天,有什么直接跟我说,不必忌讳。”

豆蔻深吸一口气,“那你告诉谢打大人,就说那些画册我已经准备好了!明日的生理卫生课什么时候开始,告诉我一声,我去通知她们。”

“画册?”

顾危长眉皱起。

突然,他猛地反应过来,耳根通红,“下去吧。我会告诉她的。”

抬眸,豆蔻早就跑了,估计是太尴尬了。

顾危轻咳一声,慢慢回家。

谢菱已经在床上躺好了,正点着台灯看书。

往日工作繁忙,她鲜少有能这样静下来看书的时候,因此格外珍惜。

门口传来响动,谢菱将书卷放下,“你回来了?”

顾危点头,将豆蔻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谢菱。

谢菱撑着下巴思考,“什么时候,下午吧,我怕早上还有事情........”

说着说着,谢菱偏头,就见顾危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他本来就白,之前夏天晒黑了些,如今一个冬天过去又白了回来,冷白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嫣红,连耳垂都红了。

他还极力掩饰,假装很忙,脱衣服,打水,整理衣架,一个接着一个动作,不停下来。

谢菱觉得好笑,“你脸红什么?”

顾危抬头,眼神飘忽,“没有啊。”

谢菱翻了个白眼,“人在尴尬的时候都会假装自己很忙,你不要觉得有什么,这就是正常的卫生课程,只是让人更清晰认识自己的身体。

为了防止思南的女孩子十四五岁就结婚生子,我必须给她们上这一门课,让她们好好保护自己。”

顾危眉眼清冷俊秀,散了发,青丝如瀑披散在结实的手臂两侧,不敢看谢菱的脸,“我知道啊。”

说着,他脱下了中衣,八块腹肌一闪而过,换上雪白的睡衣,躺在了谢菱身侧。

谢菱伸手去摸他的脸,“这么烫,你在想什么呢?”

顾危侧目,眼中闪过害羞,一把抱住了谢菱的腰,将头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忍不住想你。”

谢菱终于反应过来顾危在脸红什么了,自己的耳根都有些红,捧着顾危的脸。

“你今年二十一?”

顾危点头,“要十月才二十一,现在还是二十。我这个是虚岁,按照你们那边的年纪,应该才十九。”

谢菱打量着男人年轻俊秀的脸。

十九岁,在现代还只是一个清澈的男大学生呢。

在古代已经是个杀伐果断,能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其实仔细看,顾危的脸仍然带着一丝稚气,这种稚气是专属于年轻人的锐利。

挺拔的鼻梁,狭长漂亮的桃花眼,长眉入鬓。

薄唇微微抿起,紧张的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眸像闪烁着一片繁星。

还有抱着自己的这具身体,即便锻炼得很好,依然带着少年人的单薄。

肩膀平直,腹肌薄薄一层,身材比例好极了,有一种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俊秀。

谢菱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手怎么又往顾危腹肌摸去了?

顾危呼吸加重,一下翻身而起,双臂撑在谢菱身侧,明亮的眼睛盯着她,声音暗哑。

“阿菱,你是医生,应该知道,男人这个年纪最是血气方刚。”

感受到男人炽热的气息,还有眼中的欲望,谢菱伸手捂住他的唇畔,“我还没发育好,不行。”

顾危闷闷“嗯”了一声,将谢菱抱得更紧了,贪婪的吸着她身上每一寸气息,眼尾泛起薄红。

自从春天,他就越来越.......

天天晚上做梦都是和阿菱颠鸾倒凤的场景。

顾危挺拔的鼻梁靠着谢菱脸颊,“阿菱,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你年纪这么小,我天天引诱你。”

“不会。”

谢菱捧着他的脸,“你的年纪其实比我小。在我那个时空,我已经二十七了。还有,少年思春很正常。”

顾危轻轻的尝了一下谢菱柔软的唇,便迅速翻身下了床了。

他不敢亲久。

他怕自己坚持不了。

再坚固的定力,面对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估计都是泡影。

不一会儿,侧间便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回到床上时,顾危身体微凉,满身薄荷香。

洗了个冷水澡,虽然欲望仍未纾解,但至少没那么火热了。

他抱着谢菱的腰,声音温柔:“睡吧。”

———

第二日,谢菱起床的时候,照例,顾危已经走了。

房间的架子上担着一条洗干净的长裤。

即便已经见怪不怪,知道每天早上顾危都要洗一次裤子。

可谢菱仍然俏脸薄红。

每天晚上,顾危睡着了,在梦中都会紧紧抱着她,双手乱摸,在她身上…….

好几次她都被顾危给弄醒。

也不知在梦中哪来这么大劲儿。

将木架子床摇得嘎吱作响,要是天天这样,估计没多久,这床就要罢工了。

清咳一声,谢菱将中衣也洗了。

刚到书房,就发现自己书房焕然一新。

凌乱的文书被规规矩矩堆好,连毛笔都一根根根据长短放在笔架上。

原本积了一层灰的书架,变得蹭亮如新。

随便翻开一本文书,也被人处理好了,笔锋苍劲潇洒,翩若惊鸿,一看就是某人的手笔。

谢菱伸了个懒腰,心想有个贤夫真好。

下午,谢菱去给女孩子们上生理卫生课。

这个想法是一直都有的。

只是一直太忙,没来得及安排。

如今松懈一些,总算能安排上了。

学堂已经放学。

最里边的教室里,一群小姑娘正襟危坐,面前放了一本小册子。

每个人都是脸色羞红,眼中满是好奇,又不好意思和周边人探讨,明亮的眼睛滴溜溜转。

豆蔻坐在最前面一排,远远透过玻璃窗看见谢菱的身影后,大声道:“大人来了安静安静!”

其实根本没人说话。

因为小姑娘们是真的不好意思。

不过众人还是全部挺直了脊背,目光炯炯地盯着讲台看。

这些是第一批来上卫生课的女孩子,基本上都是和豆蔻一样识文断字,十四五岁的少女。

谢菱走上讲台。

姑娘们眼睛一瞬间亮起,仰慕的看着她。

谢菱是思南所有姑娘的偶像。

明明和她们差不多大,谢菱已经当上了主簿大人,想出那么多令百姓过得更好的法子,做出这么多伟迹。

在思南一切皆有可能,只要有才华,即便年轻也能当上高官。

不论出身,不论性别,不论背景。

所以思南的学习氛围十分浓厚。

谢菱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排大字。

“生理卫生课。”

接着又写了一排小字。

“女人的身体属于自己。”

放好粉笔,谢菱转身。

“今天的课,想必豆蔻已经告诉你们大概了。”

女孩们一瞬间全部红了脸。

有的人还小心翼翼的往窗外看,想看看是否有其他人,羞得左顾右盼,就是没人敢打开眼前的画册。

“今天的课,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认识你自己。

第二部分,保护你自己。

第三部分,提高你自己。

好,现在翻开图册。”

姑娘们红着脸翻开了书册。

“首先呢,我们来看…….

十四五岁,性器官没发育成熟,这也是我不允许思南十八岁前结婚的原因……..

生男孩生女孩不是由女人决定的,而是由男人决定的……..

女生要学会保护自己,自己是自己最大的靠山…….”

随着谢菱讲课的深入,少女们表情由最初的害羞变为迷惑,又变得恍然大悟,最后坚定而果决,仿佛脱胎换骨。

看着眼前的图册。

少女们再也没有了羞耻感,目光清明的盯着谢菱看。

“好,今天就上到这里。下去好好温习,每个人写一篇一千字左右论文上交,思南的姑娘接下来就靠你们了。”

谢菱没那么多时间上课,所以挑了一群最聪明的姑娘,打算让她们来给思南其他女孩上课。

在古代,男尊女卑是改变不了的。

只能尽力改变女性的思维,让她们活出自己的精彩,别那么依赖男性。

思南的政策是,女性不到十八,男性不到二十不能成亲。

违令者罚款,逐出思南。

可即便如此,照样有不少年轻少女少年偷摸吃禁果,背着官府成亲。

古代避孕措施又不到位。

女孩十五六岁,身体未发育成熟,一旦怀孕,十之六七会难产。

思南的医堂里,只要是来妇产科的,十之八九都是难产少女。

每个月都要死不少姑娘。

谢菱叹了一口气,走出门往医堂而去。

医堂里都是谢菱精挑细选的古代医学天才,才学半年,已经可以给百姓治病。

无论古代现代,医院都是爆满的。

思南的学堂融合了古代和现代的医术,总的管理体制按现代的来,分为各种科室,有护士,也有医生。

谢菱还给姜云子封了个挂名院长的称号。

姜云子隔三差五就去给医学生们讲讲课,传授一下知识。

近日春天来到,不少百姓感染伤寒,医堂的挂号处排满了长队。

“借过借过!”

忽然,几道慌张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百姓们回头,看见这紧张的情况,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散开了一条道。

只见三四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抬着一个担架匆匆往医堂里跑。

担架上躺了个血肉模糊的人,旁边还跟着两三道身穿白大褂的身影。

一行人全都脚步匆匆,紧张的氛围令周边百姓都捏了一把汗。

“这是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

“看样子像被人砍了。”

“不可能吧,谁敢在我们思南打架斗殴,那可是一辈子逐出去,再也不能回来的!”

……

百姓们议论纷纷。

谢菱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今天正好她在,看看她的学生是如何动手术的。

这些孩子都是天才中的天才。

谢菱教完基础理论后,就没有天天去上课了,只丢给了他们几本书,让他们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