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洪武年间。
朱元璋对于皇太极的种种政策不置可否,当然,这些政策确实是此时的后金正需要的——加强皇太极这个大汗的权力,削弱那些旗主、贵族们的权力,并且让后金国内能够有更多的、为国家耕种服役的人口。
而皇太极的政治手段、军事成果,也让他自身的威望和权力不断扩大,与他实行的政策可以说是相辅相成。
皇太极对于后金来说,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统治者,能够带动后金朝着好的方向不断发展。
但是,朱元璋可没有忘记一件事情,那就是神迹在那段对皇太极这个“清太宗”的概括中说的,可是“扫清了清朝入主中原的大量障碍”——而非“他带领清朝入主中原”。
也就是说,皇太极本人多半是没有活到后金、清军进入中原的时候的;而且大明最终是亡于内部农民起义之手,而非北方外族之手。
那么,皇太极此时定下的这些政策在日后就可能存在问题。
首先,在他本人在位时期,这些政策的落实情况如何?那些女真贵族们真的放弃了继续建立庄园、私自扩充奴隶的打算了吗?
其次,皇太极本人驾崩,距离他定下这些政策,时间有多久?够不够这些政策真正彻底落实下去?以及,奴隶这件事情——皇太极有没有找到另一种更加合适的方式来给贵族们提供人手,并让他们接受?
最后,皇太极死后,他的继承人情况怎么样,是一个能够如他一般立刻发挥作用、稳固中央政策的人吗?同时,当时的后金政治情况又是什么样的?
如果皇太极本人也并没有彻底改变女真的这种建立庄园蓄养奴隶的追求,那么一旦他的继承人不能够坚持这样的政策……
那么,日后将要遭遇巨大痛苦的,就是中原的百姓。
等到他们一入关进入中原,说不得马上就会又开始在四处建立庄园、掳人为奴、残害百姓。
而这些百姓,在现如今,可都是他大明的子民,是他朱元璋的臣民!
【在处理人口和奴隶方面的问题时,皇太极也在后金中进一步地鼓励和保护耕种。】
【由于当时后金连年作战,大部分耕种任务实际上是依靠汉人来完成的,因此,皇太极在这方面也进行了一番对汉人政策的缓和。】
【天命十一年九月初五,皇太极发布了命令:“治国之要,莫先安民。”因此,他决定对过去想要潜逃的、或者与奸细有往来的汉官和汉人百姓全部一概不究;】
【初七,又发布谕令,表示“满汉之人,均属一体,凡审拟罪犯,差徭公务,毋致异同”。】
【此外,他又改变了努尔哈赤时期对待汉人的政策,某种程度上堪称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毕竟,努尔哈赤时期对于汉人,可基本上没有什么好态度,要么是变成了女真或者说满洲的奴隶,要么就是直接被杀掉;
只有占比不大的一部分汉人,或者说汉官,被努尔哈赤依旧任用。】
【皇太极则是直接将恩养汉人变成了他在位时期的一项长期政策:“民人皆我赤子,来归之后,自当加以恩养”,把故意扰害汉人的行为视为“隳坏基业”。并规定“管辖汉民各官,以抚养之善否”作为“分别优劣”的考核标准。】
【而在这些基础上,以及前面将汉人与满人分屯别居的屯地政策下,禁止满人到汉人居地“擅取庄民牛、羊、鸡、豚”等财物。对有些缺少耕牛农具的汉民,“给以牛具”,使其“乘时耕种”。取消以前不许迁移的禁令,对于“无荒耕种”,或“有洼下不堪耕种,愿迁移者,听之”。】
【总而言之,就是不断地告诉汉人百姓,“各安心农业”,好好耕种去吧,我鼓励你们不断地耕种生产……】
【同时,在鼓励和保护汉人耕种之外,他也尽可能地让满人也投身耕种之中,而不再是之前的只管兵事不管农事。】
【而要做到这一点,一个重点就是满人的征兵方式需要改变。皇太极即位后选择了“三丁抽一”的征调条例。就是说三个男丁中,一人披甲出征,成为披甲人;两人留家生产耕种,成为余丁。
而为了保证双方的共同利益,披甲人和余丁双方都需要遵守规则:余丁专事农业生产,供给披甲人的生计,而披甲人所得战利品也必须分给余丁。】
汉朝,景帝后元年间。
病恹恹的刘启陷入了沉思。
皇太极这样的政策,没有毛病。耕种这件事情,就是国之大事,放之四海皆准。别的不说,己方如果不能持续耕种以获得粮食等物品,那么赋税从何而来?赋税收不上来的朝廷,后果会是什么样子?
——虽然后金此时未必算得上朝廷,但到底也是一方政权了。
总不能,全靠着劫掠、向朝鲜索要朝贡之类的来维持中央的运转,来保证后金军队的对外作战吧。
况且,后金在这一时期的作战,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也并不一定需要那么高频、频繁到女真,啊不,满洲人自己不能进行耕种,只能不断参与作战。
再者,刘启对于原本女真人的文化水平、政治知识等方面是不大看好的,或者说,他对于中原以外的外族,在这方面的水平总体上是评价并不太高的,当然,这不排除那些外族之中有着一部分高水平的人才。
但是,说到底,如果后金想要发展,那么就不能将汉人彻底剥离出去——纵使是前面的元朝,还依旧任用汉人,一定程度上学习汉人文化。
以上这些都不是刘启沉思的原因,这些是后金的现状,也是皇太极做出改变、推行这些政策的核心原因。
而让刘启陷入沉思的问题是:皇太极之前,努尔哈赤这个“太祖”在位时期,他到底是怎么维持后金的政治架构的?他本人的目标又究竟为何?
努尔哈赤,神迹没有细讲,但从他的经历来看,也算得上个人物。带领自己的部族崛起,统一女真,联络一部分蒙古部族,建立后金……这些都是他的功绩和成就。
但是,仔细想来,他的问题好像也不算少——以后金将要成为一个取代明朝的王朝的角度看。
前有立了四大贝勒,又搞了“八王共政”,后有对待汉人严厉残酷,似乎完全没打算改变一下相关政策、进行安抚,或者说尝试一下打一批拉一批的方案……
当然,这也可以说是努尔哈赤时期情况不允许。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刘启在此时,就是在思考关于努尔哈赤的问题,这个太祖,他内心的政策和目标究竟是什么?他想入主中原,真正建立一个王朝吗?如果有,他又是如何思考相关政策的?如果没有……
【同时,在登基之初,皇太极便暂停了修筑大型工程,并表示“工筑之兴,有妨农务”,以后“止令修补,不复兴筑,用恤民力,专勤南 亩,以重本务”。由此,再一次表示了他对于农业的极度重视。
而对于与耕作相关的牲畜,他也下令加以保护,也就是禁止屠杀大牲畜,规定“嗣后自宫中暨诸贝勒以至小民,凡祭祀、筵宴及殡葬市卖,所用牛、马、骡、驴,永行停止”。】
【天聪五年七月,皇太极与大贝勒代善等人在河上钓鱼,恰巧撞见“有二人纵马食禾”,皇太极随后便将这二人“坐以纵食民禾罪,命各贯一耳以徇”。
这是皇太极进一步规定的纵畜入田的罚例,“如豕入人田,令送还本主,每次计豕罚银五钱,过三次许赴告该牛录额真,即以其豕给之。如羊入人田者,计每只罚银二钱。骆驼牛马驴骡入人田者,计每匹头罚银’一阻仍偿其禾”。】
【此后,在天聪九年,皇太极又陆续颁布了一系列保护农业生产的法令,如禁止贵族郊外放鹰,“扰害人民,蹂践田园,伤残生畜”,违者“决不轻恕”。再有,关于官员驱使民夫的事情,如有“滥役民夫,致妨农务者,该管牛录章京、小拨什库等俱治罪”。】
【为了提高粮食产量,还实行纳粟赎罪制度,同时允许粮食自由买卖:“获罪之人,无银纳赎,愿输粮者准依时价标收;有余粮愿助者,量给奖赏;愿卖者,许其自粜”。】
【此外,皇太极要求耕作时注意“地利”、“土宜”。
“凡播谷不相其土宜,土燥则种黍谷,土湿则种林稗。各屯堡拨什库,无论远近,皆宜勤督耕耘,若不时加督率,至废农事者,罪之”。】
唐朝,贞观年间。
李世民等人对于耕种的事情也是颇有一番回忆。
在大唐初立之时,正是百废待兴之际,经过了隋末战乱,人口凋敝,农耕也毁弃不少。当时,摆在整个大唐朝廷眼前的一大要务,就是推动大唐的农事生产和发展,也推动人口不断恢复。
李渊在位时,除了四处出兵攻打各方势力这个重点之外,另一个重点,就是恢复农桑,鼓励耕种;等到李世民登基即位后,农耕这个重点,依旧是重中之重。
他鼓励垦荒,鼓励农民迁往荒地较多的“宽乡”,对移民垦荒的实行减免租税的奖励,同时还解放了一部分部曲与奴婢成为农民或佃农,以此来增加一部分耕种的人口;
又在合适的地方兴修水利,为此还设置了专门负责水利的水部郎中和员外郎各一人,并且专门制订了水利和水运法……
另外,各个地方的人口增加情况,更是成为了当地地方官员的考核标准。
通过以上的这些政策,才算是让大唐逐步走上了正轨,推动各地的农事得到了发展。
因此,作为真的认真研究过农耕、人口等方面的问题、相关措施以及实行效果的人,李世民及贞观重臣们才更对皇太极的举措心有感触。
——虽然这是个女真,嗯,满洲的皇帝,但是在促进农耕、鼓励人口方面,还是确实有可取之处的。
不要说鼓励农耕、重视国家人口这两件事情,是任何一个皇帝都应该知道的道理,这压根不是任何一个皇帝都知道的道理。
不拿中原王朝举例,就拿几个外族王朝来说,皇太极的父亲,努尔哈赤,他对待人口和农耕之事是什么态度?——不能说不重视,但是重视的角度以及选择的政策嘛……
而若是从中原王朝中找例子,那反面例子可是有许许多多。
这种国家的重中之重,只要朝堂上还有一个正常的大臣,就一定会告诉皇帝,但是皇帝会听吗?
李世民叹道:“所以,才会说皇太极‘奠定了清朝的基业,完成了对清朝入主中原的基础建设,稳固了清朝的主体民族’啊。”
努尔哈赤创立了后金,但是从皇太极继位时来看,后金的政治体制、地方制度等方方面面,其实都并非是一个合格的大一统王朝所应当具备的制度;当时后金的民族政策,也并不是一个想要且有能力进入中原、并且成为一个真正大一统王朝应当实行的政策。
而后金的主体民族……当时,理论上应当是女真?
而皇太极又是定号“满洲”,算是断掉了与前面的金朝的关系;又是统一了漠南蒙古,可能还会与漠北、漠西蒙古建立一定的联系;又是安抚境内的汉民……
这样发展下去,理论上,这个“清朝”的主体民族,一定会吸纳不少的蒙古人和汉人进去——虽然他们可能不被称作满洲,但是从统治治理的角度,应当是会有他们的一份。
这样一来,后金,清朝,才能算做是能够统一天下的王朝。
按照女真最初的文化水平,努尔哈赤肯定没有进行过什么系统的学习,一部分是靠天分,一部分可能自行进行了一定的学习;而他的儿子们,可能会被要求进行学习,但是,这些学习究竟学到了什么水平?
而皇太极,他本人的文化学识,是努尔哈赤的教育,还是说,是他本人对这方面有兴趣而进行的自学?
【这一系列政策下来,皇太极算是让后金内部的汉人们对他的观感变得不错,不少汉人比起以前可以算得上是安居乐业,甚至有人开始歌颂“乐土”。】
【在这样的环境下,皇太极开始对后金的政治制度进行了改革,而主要的改革方向,就是效仿明朝和其他中原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