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体而言,刘恒依据黄老之学,施行“无为而治”,鼓励民间的农业生产,减轻农民的赋税劳役,减少对外战争的次数,废除苛刻刑罚,对商人买卖解禁,又对诸侯王和列侯功臣们总体上采取一种较为宽和的态度。】
【这样的做法,让汉朝的人口继续恢复,在他在位的末期,“民近战国”,经过秦末楚汉的人口,总算有所恢复。】
汉朝,文帝前元年间。
刘恒脸上的笑意真实了一些,嘴角的弧度都更大了一点。
大汉的问题仅仅是粮食、经济、或者与缺乏战马之类的吗?不,大汉最严重的问题在于人口稀少,虽然并没有少到最紧张的地步,但同样非常严重。
稀少的人口,让大汉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粮食储备,也无法组织起对匈奴的有力反击,这么些人口,忙着耕种、修建各处水利设施都来不及,哪能抽出大量来对外作战?
大汉的人口确实比匈奴要多,但大汉的性质与匈奴又怎能相同?
而他登基以来,最大的治国目标就是能够恢复大汉的国力,等到他在位末期,能够让人口恢复至秦朝左右,就是他成功让大汉国力恢复的一个证明。
看到这里,刘恒感觉自己对改正朔、易服色等事情突然起了极大的兴趣——有这样的天命在身,朕自当承担起为大汉订立礼制的责任!
汉朝初年。
刘邦松了口气:“可以可以。”
他掰着指头算了算时间,虽然并没有准确的数据,但刘盈死亡的年龄还是已经明确的,既然如此,再估摸一下吕雉的寿数,以及刘襄兄弟在刘恒登基一两年后先后离世,这么一算,大汉恢复战国秦朝时的人口的时间,离得也不算太远。
既然这样,他就可以放心了,大汉需要的时间并不是很长。
不过,既然如此,那么大汉的情况就已经基本能够支撑起一些战争了,就算刘恒的太子继位后要处理诸侯王和功臣集团的问题,也不应当拖到再下一个皇帝才开始进攻匈奴啊?
刘邦的脸色不对起来。
这么算来,难道他这个儿子的继承人在寿数上有所不足?
【而在刘恒在位期间,除了贾谊外,还有一个人,同样对汉朝的政策和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这个人就是晁错,刘恒在位时期担任太子家令,先前提到的“入粟拜爵”和“募民实边”两个政策,皆由他提出。】
【晁错并不如贾谊一般,是一个地道的儒家人士——虽然汉朝时期的儒家与后世的儒家,有着天差地别。】
【晁错在早期师从张恢学习法家思想,没错,就是法家思想。】
【虽然汉朝大部分人都认为,秦朝的灭亡与法家有着莫大关系,但法家也并没有因此消亡,而是依旧维持着一定活力。】
【而纵观汉朝,除了初期坚定任用黄老之外,其余时间绝不是单一任用一家学说,而是择其优劣,既有“儒皮法骨”,又有汉宣帝“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的定论。】
【此后,法家的思想观念一直有所传承,虽然未必是挂着法家的名号。】
秦朝。
嬴政眉头都没有动一下,神迹中内容的意思,与先前其实是一样的,那就是认为秦朝的制度过于暴虐苛刻——他并不意外。
倒是汉朝后来的这个方式确实有可取之处,霸王道杂之吗?儒家确实也有些能用的地方。
不过,观神迹之意,法家的思想、或者说手段等方面确实传承了下去,但名字已经不再是法家,那还能是谁?儒皮法骨,只有儒家了。
始皇帝看向了李斯,果不其然,李斯正在咬牙切齿。
李斯察觉到了皇帝的目光,但他这时已经完全顾不上了,左右皇帝也不会因为他此时的失态而对他进行惩戒,那他何必压抑自己呢。
儒家!儒家那群不要脸的家伙!
嘴上说的好听,仁义道德,各个将其奉为圭臬,还以此来指责他法家残暴没有人性——那你们呢?你们做到仁义道德了吗?
若是做到了仁义道德,怎么还能厚颜无耻地将他法家的理论据为己有、冠上儒家的名号?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你们整天将礼制挂在嘴边,自己没有礼制,怎么还不知道一死以示清白?
别说是什么后世儒家的问题——要他看,问题就出在现在这些根子上!
想着想着,他又突然诡异地找到了平衡:看吧,看吧,看看你们的徒子徒孙,把你们现在坚持的儒家都变成了什么样子?日后的儒家理论,你们看到了,怕也是不敢认的。若是让你们看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出个好歹来。
李斯不无恶意地揣测着。
汉朝初年。
刘邦满面赞赏,看样子差点起来高歌一曲以示赞赏和激动。
“这就对了嘛,乃公就说,怎么能只依靠一种学说治国呢?不同的事情有不同的需求,只用一种,迟早会出现问题。”
秦朝不正是如此吗?法家之前确实好用,但到了一统天下之后,就应当适当地做出一些改变了。大汉同样如此,前期是迫不得已,只能休养生息,等到休养完了,怎么还能依旧固守旧历?
而法家和儒家,都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做一个选择呢?堂堂天子,怎么就不能两者兼有了?
——看到后世子孙这么能想得开,懂得实用,他就放心了。
吕雉在一旁面无表情,她当然并不是对霸王道有什么意见,在这一点上,她和刘邦的态度还是一致的:有用的才是最好的,既然有用,为何非要舍弃一个?
只不过,这样的风格,还是让她感叹:不愧是刘邦这混账的子孙,简直和他一脉相承。
看来,就像那唐太宗李世民一样,刘邦这个开国皇帝对整个大汉的影响不是一般的深。
汉朝,景帝前元年间。
刘启看着神迹,赞同不已。
没错,汉家就是霸王道杂之,这有什么问题吗?霸道好用,王道也好用,二者结合,才是适合大汉皇帝的执政理念。
朕是皇帝,从来都是朕选择适合的方法和理论,再加以施行;而不是让朕盲目信奉一种学说,把这个学说捧上神坛。
没错,说的就是那些坚持黄老的人,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一定要把一种学说奉为圭臬呢?哪个好用哪个不行吗?
他又不是完全不用黄老,现在大汉也还需要继续发展;他也不是敌视所有应用黄老的人,这些人可以赞同黄老,但也应当懂得应用其他学说啊。
【其后,晁错担任太常掌故。 在此期间,刘恒征召研究《尚书》之人,晁错受太常派遣,奉命去济南跟随伏生学习《尚书》,接受儒家思想。】
【至此,晁错在自己法家的根基上,又增添了儒家的色彩,这也为他日后的理论观点奠定了基础。】
【归来后,晁错被任命为太子舍人、门大夫,后升为博士。其后,晁错又上《言太子宜知术数疏》,陈述了太子应通晓治国的方法,得到刘恒的赞赏,拜为太子家令。】
【这也是晁错和刘启君臣关系的开始,自此,他深受刘启信任,被称为“智囊”。】
【称为太子家令后,晁错正式开启了自己参政的生涯,与移民等政策有关的《守边劝农疏》、《募民实塞疏》就是这一期间诞生的,并为刘恒所采纳。】
【而对于汉朝的心腹大患匈奴,晁错自然也有所建议。】
【他写了《言兵事疏》,切实讨论了汉匈之间的问题和不同,分析了汉军的五点长处、匈奴的三点长处,还提出了一系列具有实际操作可能性的对策,包括“以蛮夷攻蛮夷”,“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以众攻寡”等。】
【他还强调了将领、兵器等在作战中的重要性。】
汉朝,元狩四年。
刘彻点头:“将领和兵甲在战争中确实重要。”大汉如今的成果,离不开卫霍二人,也与大汉此时远超匈奴的冶铁技术有关。
“晁错所言,字字切中要害,见解透辟,符合实际,都是可以真正实行下去的建议。”刘彻对晁错的上疏给予了高度评价,还带着对如今部分人士的不满,“不像有些人,抱着自己的理论就不顾实际,亦或者一味贤良……”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阴恻恻起来。
汉朝初年。
刘邦看着神迹放出来的晁错的几篇文章,不由大叹:“此等人才!”这样的文章!
国士也。
没有一句是空话,没有一句离开实际,也没有一句不是在为大汉着想。而内容又并非什么阴暗举措,反而正大壮阔,这不是好文章,还有什么是好文章?
这几篇文章,不论是放在如今,还是刘恒时期,亦或是日后的任何时间,都不过时。
只是,以文观人,直白深刻,没有任何婉转迂回;再结合晁错自身的背景:虽然又学了儒家,但法家才是他最根本的内核。
这样的人,放在当时大汉那样需要各处平衡的政治环境下,想来是难得善终的。
因为,他最终必然会走向大汉当时的核心问题:诸王、功臣。而一旦时机不够成熟,这样的举动又堪称变法——晁错的结局已经注定。
【刘恒登基后,在原本的官员体制中,插入了一项新的内容:举贤良孝廉。这一项在武帝时期也成为了一项明确的常态化的选官制度。】
【十五年,刘恒让大臣们推举贤良、方正、文学之士,晁错被推举为贤良。随后,由刘恒亲自出题,就“明于国家大体”等问题,提出征询。晁错的回答在百余人中为最好,深得刘恒欣赏,就由太子家令升为中大夫。】
【自此,晁错开始直至汉朝的中央地方问题,曾数次上书,建议刘恒削诸侯、改法令。】
【刘恒经过考虑,并没有采纳他的建议,但依旧十分欣赏他的才能;而刘启则是非常赞同晁错的建议;至于同僚如袁盎等人,许是因为晁错的主张,也或许也因为他的性格,都非常不喜欢他。】
【刘恒在位期间,晁错一直担任中大夫,直到刘启登基后,升任他为内史。晁错的抱负也迎来了的实现的机会。】
汉朝,文帝前元年间。
刘恒从中嗅到了一股不太妙的气息:“启儿,你在什么时候对诸侯王动的手?”他并不在意刘启会对诸侯王动手,相反,要是刘启不对诸侯王动手,他才要忧愁。
但是,他担忧的在于刘启动手的时间。一旦时间不对,纵使中央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皇帝难免会受限于那些还有些势力的军功集团。
刘启沉默,不得不说,刘恒此时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因为刘启仔细一想,觉得自己还真说不定登基没多久就会开始对诸侯王动手:“大约并没有几年。”他又补充了一句,“父皇不用担心,儿臣不会有问题的。”
刘恒:“……”刘恒确实不是很担心自己这个太子的问题,毕竟,以他对刘启和那些功臣集团的了解,就算诸侯王出了什么问题,刘启也不过是一时受制,功臣集团毕竟不能随意废立皇帝。况且,刘启也不是没有手段之人。
只是,不担心归不担心,要是能够选个好时机当然更好。
“晁错,可惜了。”最终,刘恒也只能感慨一句。不过,晁错的牺牲不会是白费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汉朝初年。
“这个选官方法,”刘邦摸摸胡须,陷入了思考。
【除去贾谊与晁错两人,张苍也是一个重要人物。】
【张苍的关键不在于他的政治主张,而在于历法算学。】
【“张苍为计相时,绪正律历”。他在度量衡等方面制定了较为完整的理论,并提议使用《颛顼历》;而在算学方面,更是参与了影响深远的一件事——对《九章算术》的修订。】
【自《九章算术》问世,中原的一切算学都无法脱离这一本书。其中的不少数学成就远超同时代的其他地区,如负数、分数计算等就要比欧洲领先一千余年。】
汉朝,文帝前元年间。
还没怎样为此而高兴,刘恒就从中分析出了关键问题:《九章算术》确实伟大,领先那欧洲千余年,又让整个中原王朝的算学都无法脱离其中;但,之后呢?
《九章算术》之后的算学呢?领先一千年后,当《九章算术》不再领先后,中原和欧洲又是怎样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