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弄得卫良睿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抬起头:“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学海斜眼看向他:“在征俄一战上,你小子不是立了功吗?”
“是啊!”谈到此事,卫良睿有些骄傲地拍了拍胸脯,“现在你儿子我,头上挂着个云骑尉的勋,兼领东宫三寺令与宣京兵马司指挥使,大小也算个将军了。”
“云骑尉不值钱,东宫三寺令和宣京兵马司的指挥使却实打实的要职。”卫学海喝了口茶漱口,另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桌面,“你老子我帮你弟弟讨这个恩典,你就得把兵马司指挥使这差使交出去,我这么说,你明白不?”
卫良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这……”
卫学海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咱们家受的天恩过重了,你什么恩典都往上觍着脸要,本就眼红的人会更加敌视咱家,明白吗?”
卫良睿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是,您老说的对,儿子明白。”
“对了,前儿个我跟杜老头聊过了,他家小女儿也快到出嫁的年纪了,我俩商量了一下,觉着你和他家小女儿年纪相仿,凑合起来过日子不错。”
一听这话,楚馨瑶有些惊讶地捂了捂嘴:“这事你决定了?前段时间李夫人还跟我提过,他……他家小女儿也到年纪了,还说有心想与咱家结亲呢……我……我都没来得及给人答复,你这边就对良睿的婚事有决定了?”
卫良睿紧跟着站起身,很是激动地说道:“不行,爹,娘,我的婚事……我自个决定,我……我可不想跟他杜家的姑娘过日子呢!”
卫学海眉头一皱,“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跟李家姑娘成婚?认李进锐当大舅哥?”
卫良睿被自个老爹这话噎住,他有心想反驳,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好。
虽说他跟人李家姑娘也不怎么熟悉,但要说同杜家女结亲的话,他宁愿同李家姑娘过日子。
卫学海的脸色变得十分严肃,以一种不容质疑的口吻警告道:“我还真告诉你,你同谁成婚都可以,但就李家的姑娘不行!”
这话似激起了卫良睿的反骨般,他格外费解地抬头:“为什么?”
边上,手捧茶杯准备喝茶的楚馨瑶似是反应过来什么似得,也帮着丈夫劝告起儿子:“对,你爹说的没错,李家闺女确实不适合你。”
卫学海欣慰一笑,转头看向妻子:“还是我媳妇有见识,他老李的媳妇就喜欢瞎张罗,咱家跟他李家现在晃眼地不得了,要是结了亲还了得?”
这一句话可谓说到关键了,卫良睿也不傻,瞬间就明白其中深意了。
“是……您二老说的对,咱家……咱家是万不能与李家结亲的,倘咱们和李家结了亲,人太子爷会怎么看咱们?”
“你能看明白这点,说明脑子还是够用的。”卫学海道:“听爹的,同杜家闺女成婚,这不是坏事。”
闻言,卫良睿苦着脸叫屈道:“白摊上杜兴初这么个脑子缺根筋的大舅子,我……”
卫学海哑然失笑:“你放心吧,在这事上杜老头看得长远着呢,若我猜的没错,等杜兴初刑期一过,他就该把这糟心的儿子送回老家放养了。”
楚馨瑶有些惊讶地眨眨眼:“不是吧,他老杜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他……他这是彻底放弃了?”
卫学海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老杜这几年没少使劲……”
“啊?”
楚馨瑶与卫良睿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
“他……他杜阁老,又……又添新丁了?”
“是。”卫学海干笑道:“听说前两年他搁外边捣鼓出两小儿子出来了,估计再过几个月,就把那两孩子接回来了。”
楚馨瑶被惊得一愣一愣的,好半会儿,才摊手感慨:“这……这杜阁老还真是老当益壮哈……”
卫学海淡笑道:“新丁年纪尚幼,他自个的年纪也大起来了,寻思着自个没几年活头了,可不得寻个身板子硬的姑爷照拂家业嘛……”
“嗯……怪不得他想找咱家的孩子当姑爷呢。”楚馨瑶点了点头,遂又想起什么,有些困惑地问:“不过,他那大姑爷林伟诚不是说挺有能耐的嘛?现在不是升到礼部任侍郎了吗?有这么个大姑爷,他应该……”
卫学海开口打断了妻子的话:“他大姑爷林伟诚站错了队……”
经丈夫这一提醒,楚馨瑶醒过神来:“哦……也是,他那大姑爷往年一向跟老二老三走得近……”
“是喽,要不是他林伟诚跟二殿下有着不浅的交情,就凭他曾多次帮三殿下办事的前科,这礼部侍郎的位置都不一定能保住。”卫学海撇撇嘴道:“眼看着这大姑爷要一直坐冷板凳到底了,他老杜也心慌呀……搭上咱家,让良睿做他的小姑爷,他老杜家会更为安稳些。”
在一旁干坐着的卫良睿忍不住嘀咕:“杜丹翠(杜家幼女)那丫头就跟他哥杜兴初一样没脑子,同这么个女人过日子,光是想想就难受……”
“你懂个屁!”卫学海毫不客气地训斥道:“杜家的小闺女我也见过,那丫头精明着呢,当时的老杜家就杜兴初这么一个儿子,她就算是知道这个哥哥蠢又能怎么办?只能顺着,但眼看着杜兴初没有继承家业的可能了,这丫头就猜到自个老子在外使劲了,当知道自家老爹搁外边捣鼓出两弟弟后,这丫头还帮着老爹劝说自个娘亲接纳,就这脑子跟格局,能差到哪去?”
卫良睿很是惊讶地瞪大眼:“这……这是真的?这可不像是那女人能干出来的事啊……”
“人丫头能藏着呢,倘要是个男娃,老杜家的接班人非她莫属。”卫学海感慨道:“听爹的,娶这丫头,你不吃亏……”
卫良睿无奈摊手:“搞得好像我反对有用似的……既然您老都决定好了,儿子听您的就是了。”
说到这,他从座上起身,“我还有些私事要出门一趟,您和我娘早些休息……”
“等等!”
卫学海叫停了他,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都这时辰了,你出门干嘛?”
“呃……是……是四殿下约我去喝酒,我白天的时候也给人应下来了,这会儿……这会儿不去不好。”卫良睿边说边摸鼻,眼神似有些闪躲。
“呵!”卫学海抖腿冷笑:“怕是约你去喝花酒呢吧?”
一听这话,边上的楚馨瑶急眼了:“你爹说的真的假的?你真是出去喝花酒的?”
“哎呀……”卫良睿有些烦躁地摆摆手:“爹,娘,我……我都多大了,这在官面上应酬,这些个事不都是正常来往嘛……您二老放心,我心里是有数的……”
卫学海皱起眉头:“你喝花酒,爹管不着你,但……也得看跟谁喝,咱们这位四皇子四殿下,这几年来性情大变,身上……有股子邪性,总让我觉着渗人……你小子,头脑是够用不错,但也仅是够用,同这样的人交往,我怕你摸不清深浅……懂吗?”
卫良睿大咧咧地挥手道:“您老就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说完这话后,他极其利索地整理了下衣冠,转身快步离去。
“你不拦他?”
见儿子头也不回地直接走了,卫学海却没一点表示,楚馨瑶很是意外。
“他不是说他自个心里有数吗?那就让他自个张罗自个的事吧。”卫学海淡淡说道:“孩子也这么大了,总不能一直管下去啊……”
楚馨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
南门大街,慎王府后院大堂内。
居于主位的楚佑琮,正笑吟吟地望向坐在自己怀中,身材娇小、姿色上乘的姑娘,另一只手则毫不收敛地抚摸着另一位坐在身旁的姑娘大腿。
这幅左拥右抱的春色画卷,当真是让人好不羡慕。
下首处,宁兴云与万睿各抱着位姑娘说说笑笑,最晚赶来的卫良睿则要比他们收敛许多,只与身旁伺候自己的姑娘聊天说话,并没有过于放肆的动手动脚。
许是觉着现场气氛差不多了,慎王笑着开口道:“睿哥儿,今儿个本王找你来府上做客,算是替兴云邀的你,你也知道,兴云这小子不成器,他家老爷子是没指望他继承衣钵了,所以,他呢,就帮着家里捣鼓些产业跟生意,近来,他与我说,有项不错的买卖,想拉你这位东宫大红人一起掺和掺和,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了。”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宁兴云便紧跟着接茬,朝一旁的卫良睿示好道:“慎王殿下说的是,不瞒睿哥,今儿个让殿下邀你来王府上做客,确是弟弟的主意。”
卫良睿面不改色道:“兴云也太客气了,你我也算是自小就认识的伴当,想要邀我出来喝喝酒什么的,还不是派人传句话的事,哪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啊……”
“是是是,睿哥说的是,是弟弟我小心眼了不是。”
宁兴云连连点头,遂又举起酒杯朝卫良睿敬酒:“为表歉意,弟弟我先自罚一杯了。 ”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万睿见状,连忙调侃道:“要不怎么说卫兄面子大呢,殿下和兴云同我喝酒时,可没喊过睿哥呢……”
“哈哈!”卫良睿嬉笑回应:“那不一样, 你这位睿哥跟殿下与兴云可近多了,平日与你相处可不是怎么随意怎么来嘛!要我说呀,殿下与兴云这就是跟我客套,才叫一声睿哥儿呢!”
这句玩笑话一出,在场几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话对也不对,就本王与你的关系,我叫你声睿哥确实不犯毛病。”慎王喝了口酒,又问:“对了,还没问你呢,近来大姑与大姑父的身体怎么样了?”
卫良睿微笑回应:“他二老身子好着呢,劳殿下挂念了。”
“恩……那挺好。”
慎王干笑一声,遂又说起正事,“行了,兴云,你也该跟睿哥说说你那项生意了,也好让睿哥心里有个数不是?”
“诶!”宁兴云先是点头,而后朝一旁的卫良睿解释道:“是这样的,睿哥,我呢,最近跟些个朋友打算在京直隶的衢州开办个‘浮华楼’,这浮华楼的产业吧,大致跟咱京里的藏春楼差不多,只是,除了供人寻欢外,我呢,还打算腾出些地儿弄些赌坊把戏,彻底做个消遣娱乐的大场子,你想,这买卖要是干成了,那……那可跟日进斗金没区别……”
卫良睿摸了摸鼻,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状,宁兴云赶忙解释:“睿哥,你放心,这场子吧,可不向寻常百姓开放,凡能来消遣的,都是些兜里厚实,又有闲钱的主儿,大都是些商贾之家,亦或是向我和万睿这样靠着家世晃荡闲晃的米虫……一些个不该碰的红线,我们绝不会去碰,你就放心好了。”
卫良睿倒没觉着宁兴云是在说谎。
现在只要是个人都知道他卫良睿是谁的人,倘宁兴云真打算做些个太过线的买卖也不敢拉自己上船,人把话说到这份上,就是直白的告诉自己,这生意可能会有些踩线,但绝不会有大问题,是在现有规则内可以成的买卖。
见卫良睿还不开口说话, 慎王也适时地开口说好话了:“这买卖的路数不会有问题,如果要有问题我肯定不能应下,人兴云答应给本王的分红……”
他说这话,明显是告诉卫良睿,这生意他也跟着掺和了。
甚至再说直白点,这买卖,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人慎王要干得,人宁兴云只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东家罢了。
听到这,卫良睿也自然明白慎王攒这酒局的用意了。
“害,要不说兴云这口才了得的,这一说,还真把我给说动了。”卫良睿笑着拍了拍腿,态度晦暗不明地说道:“只是这事吧,我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等过几日,我一定给兴云个准确的答复,你看,如何?”
慎王笑着看了眼宁兴云:“人睿哥问你话呢,你说!”
宁兴云似收到什么眼色暗示般微笑点头:“害,睿哥都这么给面子了,弟弟我又岂是不醒事的人,行呗,弟弟我呀,就慢等睿哥几日后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