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和国宴,今日阳光正好,新一年的花也开得盛。
琅祯煊宴请各国使者,小太监在宣读着礼单,等到念完盛国礼品各国使者不由得惊了惊。
这太多了。
“益和与盛数百年交好,外臣此番若是带的少了,岂非有损两国友谊。”
褚修宁向琅祯煊敬酒:“如今陛下初登大宝外臣斗胆,先敬陛下一杯!”
“好!为了两国情谊。”琅祯煊也干了一杯。
琅祯煊身边的太监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
褚修宁虽然听不到,但是看到琅祯煊变脸,心里也在暗爽着。
吃进去多少你就得吐出来多少,真当皇帝好当的?
益和与盛在二百多年的友谊之间互相送礼无数,每次都是数额巨大,不过这也就为了凸显“好看”,为了面子回礼也不会是个小的数字。
百姓不会懂得朝廷的苦难,他们没有多聪明,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国家总是互相送礼,一来一回的他们能少些征战。
安定才是他们最需要的,至于其他的,他们不会关心。
落座开宴,褚修宁作为第一贵客自然会和益和重臣坐的近些。
不过不是很巧,莫辰轩坐在了他对面席位。
莫辰轩脸色不太好还总盯着琅祯煊身边的小太监。
“闫将军,真的不能再喝了。”
褚修宁不爱喝酒,他与闫广一次性连干十余杯有点喝不动了,得缓缓:“本王得歇会。”
闫广出身武将世家,年过四十是如今益和朝中最有可能挂帅出征的人。
“没事没事,我再敬王爷一杯,算是感谢。”
闫广一改粗犷的举止小声说话:“末将一届武夫除了杀人也不会什么,这一杯算作感谢您救过小丞相。”
“闫将军客气了。”
“再敬您一杯!”闫广低声说:“您是小丞相新认的哥哥,初次见面,这都是应该的。”
“莫离不能干预战事,闫将军这是何必呢。”
褚修宁又陪着周遭大臣灌了几杯酒,故作醉酒的趴在桌子上。
“靖王爷这是怎么了,起来喝呀!”
闫广凑过去将手臂搭在褚修宁后颈故作要晃醒他的样子,低声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天下谁不知莫家的才干,历代皇帝哪个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
“不行了,喝多了要被师尊骂了。”
褚修宁伸手拍着闫广的后背,场面嘈杂旁人倒是听不到:“文书已经呈上去了,将军不必担心,以后,各凭本事。”
“王爷为何总是看那阉人,莫要脏了眼睛。”闫广面露恼怒。
“不是已经杀了吗。”褚修宁提起宫中大内总管被杀一事。
“莫小夫人身手了得,可这种脏东西岂是杀得完的。”
闫广继续说:“大家都避而不谈,也希望王爷守口如瓶。”
“那也算得上是本王弟媳。”
褚修宁给了个笑脸从桌子上起来:“可以继续喝了,闫将军。”
“那当然!来,喝!”闫广也坐回自己的位置陪笑。
“槐福,你做什么!”
莫辰轩突然站起身对后退远离来添酒的太监。他身前素雅的官服上沾满了的酒菜的油污。
再坐的人顷刻间安静下来,随后熟识的官员便开始了交头接耳。
在朝的人谁不知莫辰轩公共场合从不饮酒?不论是临时起意还是皇帝授意,反正槐福坐实了仗着皇帝恩宠故意找茬的嫌疑。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槐福立刻跪下,言语上却不那么像样:“是奴才的错,陛下本是念着丞相功绩赐御酒,奴才却不慎打翻,奴才该死。”
“那你可以去死了。”
莫辰轩平静下来用帕子擦拭衣袍:“毁坏御赐之物本就是死罪,明日处斩吧。”
“这么喜庆的日子丞相何必大开杀戒呢。”
一旁有人冷嘲热讽:“何况丞相是不是也算毁坏御赐之物呢。”
“本相并未收到过,何来毁坏一说,只不过是被一个奴才弄脏了衣裳殿前失仪罢了。”
莫辰轩看向出声之人:“还是说,刘大人巴不得我去给一个奴才陪葬?刘大人还是关心关心自家小公子的事吧。”
“丞相这就生分了不是。”那人暗自攥紧拳头陪笑。
“拖下去吧。”莫辰轩淡定而言。
“陛下!陛下饶了奴才吧,陛下!”槐福挣扎着求饶。
莫家历代负责监管审查三法司,不会再有人比莫氏更懂益和法律,莫家不仅是益和唯一一家世袭罔替的臣子,还享有诸多特权。
身在庙堂高位历朝历代能有几个绝对干净的官员?平日里的小打小闹莫家分身乏术只能敲打一番以示警告,不会真的有人敢明着踢这块铁板,生怕莫辰轩心一横来个无偿加班追查下来,官场最怕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人获罪一条线都遭殃,所以只能向皇帝求救。
“此事吾不想再追究,爱卿还是把他放了吧。”
槐福是琅祯煊新提拔上来的大内总管,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不会让莫辰轩随意的给宰了。
“陛下当真要为了一个太监伤法之威严?”
莫辰轩不卑不亢:“陛下身边并不缺手脚,也不必独他一个,何况阉党乱政,臣觉得,此人不得不除。”
“莫离!你反了天了!”
琅祯煊拍案而起:“吾乃皇帝,是你的主子!如今吾要保个奴才也轮的上你说三道四了?!”
“臣不敢。”
莫辰轩跪地一礼:“陛下国丧期间广招宫妃本就不妥,又有宦臣专宠摄政,最近民间流言四起,民之所言皆为臣不得转述之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臣奏请陛下三思!”
“莫离!莫辰轩!”
琅祯煊连拍桌案三下:“你要是找死吾成全你!”
“莫丞相,你还是退一退,这,这种日子怎么能。”
家丑不可外扬啊。
有人在低声试图说服莫辰轩:“你就好好给陛下认个错,何况前朝不也有宦臣摄政?不也没发生什么。”
“就是啊,莫丞相,你年纪尚轻,别想不开啊。”
“快给陛下认个错,何况这儿还有这么多外人。”
“诸位大人不过是怕我害了你们而已,对吗?”莫辰轩问。
“怎么会呢。”
“我们这是为了你好啊莫丞相。”
前朝宦官摄政,所指只可能是一人。
“为我好?”莫辰轩指着槐福:“脸呢!”
“你们是不是忘了,当年是谁守下断河关保住那二十万人的性命!你们站在他用一生守下的土地说着最可耻又可笑的话。”
莫辰轩挥袖而立:“岐云把自己的大好年华都献给益和,身负重伤回宫,老年还为先帝陪葬,他为益和尽忠了一辈子,就凭这种说尽谗言的东西你们也敢与岐云比较!”
“陛下。”
莫辰轩夺了巡防护卫的刀架在自己脖颈:“今日这人,能不能杀。”
“武死战,文死谏。”褚修宁默默喝酒:“这玩的挺顺,皇兄那么想要他也不怕惹个小麻烦精。”
褚修宁坐在原地艰难忍笑,他脑子里已经出现莫辰轩追在褚修渡屁股后面念叨这事不可以那事不妥当的画面了。
“莫离!你不要得寸进尺!”
琅祯煊大怒:“真当吾不敢杀你!”
使者皆为不明所以且看戏的样子。
益和朝臣大半都显得应激了,一股脑的都开始支持莫辰轩。
“陛下,奸佞不除必有后患!”
“此人不除必后患无穷。”
“臣附议!”
“我真他喵的发糊涂。”刚刚提到岐云的大臣一副要抽自己嘴巴的样子自责。
手快的已经抽完了。
虽然没什么声音。
莫家幼子若是年龄足够,便会成为太子伴读,莫辰轩自然也不例外,而岐云正是当时负责照顾储君与小丞相的内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