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衍将她轻轻放置在了沙发上,依次取走了她紧抱着的所有器械,重新放回到了茶几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帝国皇宫是不允许任何人携带外来武器进入的。”
这点倒是没错。
就连千殁勋那个级别都不能携带武器进宫,更别说她了。
司衍自然看穿了她的这点心思,淡笑着揭穿:
“看你的样子,并不像是打算久居皇宫。”
“我还没做出决定。”
殷宁平静地答,黯淡的瞳仁里渺无一丝雾气。
话落,她又极快地补充,“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回到这里了。”
或者说,她都已经反复强调了无数次,自己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他与她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可他却充耳不闻,像是没听到一样。
男人的手臂落在了她的一侧,将她半禁锢在了这方寸天地里。
“既然你不喜欢这里,那……你打算搬回盛家吗?”
盛家……
殷宁陷入了沉默。
她的确想过回到盛家。
可那个地方……承载了太多回忆,无论是童年时与母亲在盛家的短居,还是后来重返帝都时与盛浮在盛家相认,这些回忆对她来说都太沉重了。
逝者已矣,可记忆不会磨灭。
所以,她也不愿再回到盛家。
“前段时间,盛少的丧礼结束后,律师进行了一次评估,盛家遗留下来的产业,地契,投资项目,还有盛少名下的个人资产、投资、股权……这些加起来,总市值超过了十亿。”
这也是盛浮最后留下的东西。
“宁宁,你是盛少的表妹,虽然并不是直系亲属,但也是唯二的旁系亲属了。除此之外,你们还有一个早就断绝了关系的旁系远亲,收到了盛少意外离世的消息后,他们一家前段时间专程赶了过来,想要讨一份继承权。”
听到这里,殷宁倏然攥紧了手指。
司衍所说的旁系远亲,应该指的是盛浮的表叔,当年盛家出事时,他们一家可是第一个跳出来与盛家划开了界线。
现如今盛浮殁了,他们是怎么有脸跳出来分遗产的?
就算全捐了,她也不可能让这些无耻之徒把盛浮的心血给侵吞瓜分了!
殷宁僵硬地抬起脸,对上男人的目光,“然后呢……?”
闻言,司衍温柔地拭过了她的脸颊,安抚道:
“这件事情你就不用再多想了,我已经处理好了。”
殷宁轻轻点了下头,嫣薄的唇快要抿成一线。
他做了这么多,她自然而然地应当道声谢,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接着,撑在她一侧的手臂蓦然消失了,身侧向下凹陷的沙发也恢复了原有的形状。
司衍起身走向了床头,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文件,随后折返回了她身边,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她。
这是一份遗产继承相关的文件。
“明天我会让瑾洲过来,关于具体的继承事项,你只需要遵照他的指示就好了,他对处理这种官司很得心应手,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殷宁没有翻开的勇气,才刚拿起就轻轻放下了。
似乎这份文件里的每一行字都在提醒她那个残酷的事实。
盛浮已经不在了。
司衍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心情,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冰凉的大手温柔地覆上了她的掌背。
“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其实二少也很关心你,来看望过你很多次,直到后来……你被接进了宫里。”
殷沉吗……?
他竟然会关心她?
天方夜谭般的荒谬。
“他似乎是从东漓那里得知了你的经历,所以想要做些弥补。”
闻言,殷宁阖上了眼,凉凉地笑:
“弥补就不必了,该报复的人,我一个也没落下。他与当年那场雪夜车祸无关,不过是恰好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罢了。总的来说,他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他,以后见了面,当做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叔侄就是了。”
司衍的眸光有些暗,“他明白,如果不是你除掉了殷远川和殷时轩,他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接手殷家。”
殷宁顿了良久,才懒懒掀开眼皮,轻叹:
“是吗,那就当做是他命好吧。”
有些人命好,例如殷沉。
年少时由于父母老来得子,未曾有把他当做是继承者培养,让他自由无拘束的度过了学生时代。
没想到,殷沉初入商场便崭露头角,商业头脑惊人,令殷远川都嫉妒不已,想要除掉这个年幼的亲弟弟。
可他却无欲无求,并没有想过争夺家主之位,也没有想过进入殷氏。否则,以他的能力,取代殷远川是分分钟的事情。
可后来,殷家家主之位还是阴差阳错地交到了他的手上,不费他一分一毫的力气。
殷沉的命好远不止于此。
她和盛浮的本意是想彻底毁了殷家,可他偏偏有挽救狂澜的能力,时运又过分照拂他,令他几次都稳住了大局。
这不就是命中注定吗?
既然有人有着这样的好命格,也自然有她这样的天煞孤星。
命格这种东西,人比人,只会气死人。
所以她已经不会再去计较这些了,计较了,也没用。
殷宁这才察觉到了什么。
本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再有这样的长谈,可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已经和他心平气和的聊了这么多。
完全不像是一对正在闹离婚的夫妻。
既然已经说了这么多,她也继续像是随口一问道:
“凌氏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也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是……你做的吗?”
昨晚,她从昏迷中醒来,床头柜上的手机早已电量耗尽。
等充上了电,开了机,那一条条未接来电提醒像是轰炸一样,争先恐后地灌进了她的主屏幕上的弹窗里。
其中一半以上,都是言褚墨的来电和短信。
他像是疯了一样,满城搜寻她的信息,想要联系上她。
尽管殷宁没有抬脸,可还是感觉到了那道宛若钉在她脸上的暗沉视线。
司衍的嗓音依旧是温雅的,冰凉的指腹拨开了她脸侧的长发。
“如果我说‘是’,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