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
殷宁恍若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震惊,诧异,同时感到好笑。
“女儿……?呵……她……?”
下一秒,她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无比荒谬的笑容无声无息的敛去。
她异常平静地开口询问,像是最寻常不过的聊天:
“也就是说,你……带走了她的女儿?”
司衍没有即刻否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算是默认了。
不过,他也没有停顿太久,便继续解释下去,温淡的嗓音在安静漆黑的房间里轻轻涌现:
“Jane出生时就被检查出心脏先天性不足,但碍于年龄太小,无法进行换心手术。这么多年来,微生雅一直把她‘寄养’在中心医院里,安排了几个护工日夜不休的轮流照看。”
“不过,在一次偶然间,我在医院的电梯里遇见了微生雅。当时的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没有认出我。在她离开后,我让风炎去调出了监控,查到了她去探望了哪间病房,于是顺藤摸瓜,查出了这些线索。”
“再后来,微生雅应该是有所察觉,给Jane办了转院手续,将她接到了其他医院。不过,Jane的情况很特殊,转院手续又很齐全。所以,想要查出她被微生雅接到哪里了,并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这里,殷宁大概理清了一点头绪,但对这件事还是有所怀疑。
她低低地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确定……这个叫做Jane的小女孩,就是微生雅的女儿吗?如果按照时间推算起来,也就是说,微生雅是在往生岛覆灭以后怀了孕,那么……孩子的父亲是K吗……?”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大手轻轻覆按在了她的后脑勺上,轻而易举地令她咽下了接下来所有的疑问,有所起伏的情绪也随之稳定。
“宁宁。”
司衍似乎发出了一道无声的叹息,蓝宝石般的瞳眸里像是灌注了深沉的海。
他的气息很迫近,咫尺之遥的距离似乎可以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仿佛随时都要触碰上。
他的嗓音很低哑,语速也很缓慢,尽可能地将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表述的清晰易懂。
“宁宁,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解释,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现在的微生雅,已经不是之前你认识的微生雅了。”
“或许她们样貌不差分毫,甚至连意识也仍是一个共同体,可即便这样她们也不是一个‘人’。我的意思是,真正的微生雅,已经在五年前与往生岛一同湮灭在了灰烬里。”
果然,这样过于玄乎科幻的解释令殷宁听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如果不是他此刻的表情太过严肃沉静,她或许以为他是在一本正经的讲述着什么诡异的惊悚科幻故事。
殷宁渐渐抿起了唇,“……什么意思?”
司衍的眼神很专注,低叹了一声后,直白的将事实真相全部灌输给了她。
“现在的微生雅,严格意义上不能算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仿生人偶,只不过被植入了微生雅所有的意识和记忆晶体,享有了微生雅的智慧和意识罢了。K也是一样,真正的K早就在五年前的爆炸中灰飞烟灭了。”
“……”
短短几秒间,殷宁的瞳眸中翩然掠过了无数复杂的神色。
尽管她很确信司衍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对她有所欺骗,可是……
现如今活跃着的微生雅是个仿生人偶这件事,远远比她和K有个亲生女儿要离奇多了!
纵然大脑反应了过来,可殷宁还是感到震惊,有些难以消化。
蝶翼般的长睫轻颤,“你……让我好好理一理……”
司衍给予她足够的反应时间,他轻轻梳理着她柔软的丝发,进行着补充:
“这是长生门和往生岛当年最大的隐秘,日蚀计划在这项实验面前甚至排不上号。而微生雅现如今已经疯魔,想必K的智识芯片已经彻底被销毁,绝无再复生的可能了。”
殷宁起初是完全无法相信这件事的,可当她渐渐回忆起这段时间和微生雅的见面场景、交手次数……
即便她不愿承认微生雅是她的第一任导师,可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无论是搏击还是格斗,无论是枪法还是各类稀奇古怪的武器,甚至在生活上的一点一滴……礼仪,乐理,妆容,舞技……
这些都是微生雅亲手教导、训练她的。
她是她的老师,也是宿敌。
微生雅深知她的一招一式,除了年龄随着时间增长,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她真不一定会是她的对手。
想到这里,殷宁缓缓阖上了眼,低下了头,唇边牵扯出了一丝讥诮的痕迹。
呵……
难怪……
难怪她总感觉微生雅的实力大不如前了,竟然屡次被她轻而易举地控制住。
原本还以为是年龄的问题,没想到……
竟然会是这样?!
殷宁缓缓抬起了手,按着刺痛无比的太阳穴,意识越是清晰,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越高,脑海中的杀戮因子就越是躁动。
她依旧闭着眼,克制着情绪,红唇轻启:
“如果说现在的微生雅只是个仿生人偶……那就代表着……一个仿生人偶……”
残忍的杀害了……
她唯一的兄长?!
可很快,殷宁反应了过来,长睫在一刹那重新掀开,露出了一双波谲云诡的绯红瞳眸。
“既然真正的微生雅和K都在那场爆炸中灰飞烟灭了。那你要怎么解释,一对仿生人偶,为什么会有女儿?”
司衍似乎提前预料到了她会提出这样的质疑,松开了手指,任由那绸缎般的黑色长发从他的指缝里滑落。
“这件事……解释起来可能就更复杂了……”
闻言,殷宁重新抬起了脸,近在咫尺的距离,随时可以交换呼吸心跳。
可她的脸上没有半点羞赧,出奇的冷静。
只有司衍清楚,这种时刻,她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压抑,情绪就越是克制,甚至一度隐隐徘徊在濒临爆发的边缘线。
殷宁也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既然很复杂,那就算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也不在意她的女儿,只在意她本人的死活。”
*
十分钟后。
在寒屿的护送下,卸去了一身礼服珠饰的殷宁即将踏入酒店的员工通道,准备通过这种隐秘的方式提前离场。
而司衍则从另一条员工通道离场,兵分两路,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没想到的是,尽管如此,殷宁还是被人认出来了。
而且,认出她的这个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