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殷宁再度睁开眼时,已经是下午了。
房间内的窗帘没有拉,午后的光线透过剔透明亮的窗户映照了进来,洒在了沙发上。
睡眠算是补足了,但药物的副作用也接踵而至,沉重的脑袋,以及异常疲惫的身体。
在诸多不幸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的耳边不再喧嚣不断,世界都终于平静了下来。
接着,她单手撑着身体从沙发上坐正,步履不稳地走向浴室。
浴室。
明净敞亮的镜子前,盥洗台上的水龙头哗啦作响,殷宁用手捧起了一舀水,企图用冷水的刺激来缓解大脑的昏沉与疲惫。
十几分钟后,殷宁离开了浴室,折返回了沙发,拿起了茶几上已经电量耗尽的手机,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轻轻解锁拉开了门板。
没想到的是,门口的地板上静静摆放着两只高档购物袋。
殷宁弯腰查看了购物袋里面的东西,发现是几件吊牌还没摘的衣服。
虽然她并不热衷名牌,但也陪着东漓逛过几次街,大概知道这个牌子的高定成衣系列有多昂贵。
至于这些衣服是谁送来的,还用去想吗。
阎狱。
殷宁静默地盯着地上的两袋衣物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它们提了起来,拎进了房间。
*
殷宁将购物袋里的衣物倒在了床上,挑选出了合眼缘的几件,尺码倒是都意外的合身。
只是……这些衣服的风格……
与她平时尽可能保持的低调完全相反……
无一例外的华丽,隆重,有几件配饰甚至算得上浮夸……
的确很符合阎狱平时的风格与眼光。
她没有过多犹豫,一言不发地换上衣服,再度打开房门时,走廊上已经飘来了饭菜的香味。
这间公寓并算特别豪华,普通的两室一厅构造,很明显只是个临时的落脚点。
殷宁循着这道香味来到了开放式厨房,象牙白的方形长桌上已经摆满了热气腾腾的菜肴。
阎狱已经落坐在了主位上,见殷宁从转角处走了出来,他主动起身拉开了正对面的座椅,示意她过来坐下。
他那颇带玩味与欣赏的目光在殷宁的脸上停留,随即落在了她的衣饰上。
“衣服倒是很合适,可惜,你这几天太没气色了。”
殷宁习惯性地说了声谢谢,这是对他送来的衣物表示感谢,她的眸光随后落在了满桌的菜肴上。
阎狱的眼神总是这样满含狩猎性,磁性的嗓音更是极具蛊惑力:
“我可不会做饭,这些是临时请阿姨来做的。”
刚刚殷宁打开卧室门的时候,他听到了动静,于是用微波炉把这些饭菜重新加热了一下。
殷宁缓缓落座,并没有拿起筷子,而是端坐在椅子上,目光与正对面的男人对视。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叫外卖就好了。”
听到她这么说,阎狱握着筷子的手在空中一顿,颇带玩味的嗓音中透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味道。
“你现在这样的身体状态,吃外卖?难道司衍之前就是这样虐待你的?”
听到‘司衍’的名字,殷宁的脸色明显沉降了下去,低下了头,掩去了眸底的情绪,淡淡道:
“我没事,还有……我不想谈论他。”
阎狱察觉到了殷宁的情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极快地进行纠正道歉。
“抱歉,是我失言了。”
饭桌上就这样陷入了一片沉寂。
不过,殷宁倒没有表现出太多异常,甚至表现得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在握起筷子前,她掏出了已经电量耗尽的手机,主动找阎狱借了一根数据线。
给手机充上电,手机重新开了机,她又在电源前停顿了一段时间,才折返回餐桌前坐下。
几秒后,阎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收到了一笔转账。
粗略扫了屏幕一眼后,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抬起了头,看向正对面,撩起了唇角:
“这是什么意思?”
“衣服、住宿,还有……”殷宁答得很简洁,绯色的瞳仁里没有一丝波澜,“这桌菜。”
她不知道如何表达谢意,思来想去,还是转账最为实在。
阎狱甚至懒得点开这笔需要接收的转账,反正过了二十四小时这笔转账就会原路退回。
他将手机不重不响地放回到了桌面上,冷笑:
“你就是打算用这种方式还我的人情?用钱?”
殷宁低下了头,避开了他的视线,低缓的嗓音很是清淡: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表示感谢,至于人情……就用我最擅长的事情偿还,如果你需要我帮你处理、解决什么……”
阎狱忍不住打断了她,“你现在这样的状态,这样的身体条件,还打算继续执行那些高强度的危险工作?”
殷宁像是听不出阎狱话里的嘲意一样,轻轻地捏着筷子,低哑出声:
“那就等过段时间再……”
阎狱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再度打断:
“这个话题就别再继续了,先吃饭吧,这桌菜是请家政阿姨随便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他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也从未接触过殷宁这样冷心冷情,不在意别人、甚至也不在意她自己的女人。
或许也正是这样,她才显得格外独特吧。
阎狱盛了一碗汤,这是从中午用高压锅煲到现在的骨汤,特意呈放在了殷宁的面前。
“我从来没有收过女人的钱,自愿送出去的东西,也当然没有折现收回来的道理。”
言下之意,他是不会收殷宁的这笔转账的。
话音未落,他又问道:
“接下来你打算继续在这里待一段时间,还是……?”
殷宁没有怎么犹豫,“回国。”
闻言,阎狱点亮了手机屏幕。
“那我让人定机票,把你的证件号发给我。”
他语气很是理所当然,像是已经这样做了无数次一样。
殷宁握着汤匙的手一顿,但还是抿了一小口。
“不用麻烦了,这些事情我自己可以做。”
如果不是碍于古珩还在搜捕她,她断然不会借宿在阎狱这里,不想欠他人情,以后也更不会和他继续有什么牵扯。
阎狱还是点开了航班列表,一边浏览着上面的班次信息,一边毫不在意地笑侃着:
“你不会以为,我没有其他途径得到你的证件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