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急诊室。
风炎看着医生和护士处理司衍胸膛上的伤口,本就蹙起的眉梢拧得更加紧了。
虽然伤口不算太深,也没伤及到要害,但那血淋淋的一片,让人看了都觉得痛。
由于寒鸦违抗了指令,被司衍当场开枪击中了左腿,即便现在已经取出了子弹,进行了包扎,这段时间里也肯定不能正常行动了。
所以,寒屿暂时接替了寒鸦的工作。
(寒屿,在暗市救了宁宁的面具男。)
另一间病房里。
寒屿向来懂得察言观色,尤其是懂得变通。
他看着病床上的一言不发的寒鸦,慢悠悠地将双臂环抱在了胸前,忍不住用一种同情又奚落的眼神打量着他。
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
他们少夫人是谁?现役佣兵排行榜第一,还是从往生岛出来的,打不打得过另一说。
主要是,少夫人是连少爷怒极了都舍不得凶一下的存在。
这小子居然敢对少夫人开枪?
不是找死吗?真是活该挨了这一枪。
想到这里,寒屿忍不住斜觑着寒鸦,幽幽吐槽:
“你好歹也在少夫人身边待了一段时间了,说开枪就开枪啊?”
寒鸦面无表情,冷冷吐出几个字:“她想对少主动手。”
“诶诶诶。”寒屿当即叫停,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纠正他的措辞:
“你这话就不对了,少夫人不是想动手,而是已经动了手,少主就在隔壁,刚包扎完伤口。”
寒鸦回以他冷眼,“你要我眼睁睁看着她用枪瞄准少主的脑袋?”
寒屿摊开了手,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看着他,失望摇头:
“你真该庆幸你那一枪没有伤到少夫人,否则少爷那一枪,击中的一定不是你的腿,而是你的脑袋。”
寒鸦没有做声,但寒屿与他相识多年,知道他执拗的性子,于是俯下了身,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指点:
“你还看不出来吗?少主是那种会让人用枪指着脑袋的人?可他甚至上赶着让少夫人捅,这代表着什么?嗯?”
话落,寒屿松开了寒鸦的肩膀,不紧不慢地直起了身,啧啧奚落:
“现在好了,多亏了你的那一枪,少夫人毫发无损,结果你和少主一个躺在急诊,一个倒在这里,啧……”
“咳咳——”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传来了一道极其剧烈的咳嗽声。
风炎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咳,快把心肺都咳出来了,企图提醒正滔滔不绝吐槽着司衍的寒屿。
听到了动静,寒屿望向了门口,看到风炎身后那道颀长的身影后,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定格住了。
“……”
他发誓,他的身板从来没有如此挺直过,吐槽撞上正主了,尴尬至极。
少主不是在隔壁包扎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司衍脸上的神情很淡,一如他往日的从容镇静,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他踱步来到了病床边,眸光在寒鸦左腿上缠绕着的绷带处浅浅掠过。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你好好养伤,工作暂时交给寒屿。”
寒鸦低下了头,“是。”
“是。”一旁的寒屿也跟着应下。
吩咐完毕,司衍没有继续多停留的打算,转过了身,朝着身侧的风炎下达了指令:
“派人请几个护工。”
风炎立即会意,司衍的意思是请护工来照看寒鸦,“少爷放心,已经安排了。”
眼看着司衍和风炎都离开了,寒屿朝着寒鸦投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随后立即跟了上去,离开了这间病房。
*
走廊上,风炎毕恭毕敬地跟在司衍身后。
他掏出了嗡嗡作响的手机,看着屏幕上弹出的信息,犹豫着要怎么汇报。
司衍自然察觉到了风炎的异常,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长廊上响起了他干净冷冽的嗓音:
“说吧。”
风炎握紧了手机,脚步都变慢了,支支吾吾道:
“少爷,少、少夫人……她离开酒店后上了阎太子的车,跟着阎狱前往了市中心的公寓,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
司衍停下了步伐,身形跟着顿住,幽暗的蓝眸深邃难测,从喉咙深处涌出了几个低哑的音节:
“派人继续盯着。”
“少爷放心,有什么动静我会立即向您汇报。”
其实风炎还想多嘴问一句……
大后天的订婚宴该怎么办……
司衍和殷宁订婚宴的流程是他在负责,都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询问‘订婚宴’那不是自撞枪口吗?
司衍似乎从风炎僵滞住的表情里读出了他心底的想法。
还不到半秒,司衍拄着黑金手杖,迈开了停滞不前的脚步,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同时,他那道磁性低哑的嗓音也递向了风炎。
“订婚宴,照常举办。”
风炎怔了怔,寒屿也诧异得不行。
都这样了……殷宁都用枪指着司衍的脑袋了,还能照常举办订婚宴?
难道到时候来一场血色婚宴……?
风炎跟在司衍身边多年,可现在,饶是他也无法看出司衍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眼下……都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说句不好听、但也无可奈何的大实话。
该放手了。
不然,他们俩个迟早会有一方……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
酒店,总统套房。
落地窗外已经彻亮,初晨的阳光洒向了名贵的钩织地毯。
沙发上,司衍低眸注视着掌心里硌手的红宝石戒指。
冰凉的指腹反复捻过宝石的棱角,像是感觉不到刺痛。
快要失去焦距的瞳眸里沉浮着诡谲深沉的雾霭。
这么多天的相处,他深谙殷宁的性格,昨晚那种情况下,她等同于失控,如果强行留下她,也只会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
他只能放她离开。
可是接下来……
他想要再靠近她,只有强求,别无他法。
终于还是……不得不走到这一步了吗?
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