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宁静的晚星散布在夜幕之上。
一栋坐落在帝都中轴线上的华贵西式庄园里灯火流溢,完美诠释了纸醉金迷的浮华与梦幻。
大公爵的书房。
欧式雕花烛台里的烛火在摇曳,隔着一道用金色丝线钩织成的纱帘,隐约传来刻意压低的磁性嗓音。
银发绯瞳的妖孽男人随手将剔透的琉璃酒杯放在了茶几上,接着拆开了手边那张烫金的请柬,粗略地扫了一眼。
“这个月好像没什么吉日了,你真的打算在月底举办订婚宴?这么着急的吗?”
司衍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集中在大公爵的话音中,而是依旧专注地看着黑白交错的棋盘格面。
“大公阁下,我的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了。”
话外之意:没有再变更的可能了。
闻言,侯枭合上了手中的请柬,放到了茶几上。
他盯着司衍的温雅淡然眉眼,幽幽吐出了四个字:
“你强求的?”
这已经算是很委婉的说辞了,至少他没用上‘胁迫’二字。
司衍挑起了眉梢,视线终于从棋盘上移到了侯枭的脸上。
“为什么不能是两情相悦、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不太可能。”侯枭直白地摇头。
话落,侯枭重新勾起了茶几上的琉璃杯盏,轻摇慢晃,看着杯中的酒水漾出一弯又一弯涟漪。
“除非你能瞒她一辈子,否则她迟早会知道真相,到时候……你想要留下她,还是得强求。”
此话一出,似乎是觉得这盘棋已经成了死局,没有再继续下的必要了。
司衍握着西洋棋子的手指一松,重新倚靠回了沙发上,即便表现的并不是很明显,但还是给人一种兴致缺缺感觉。
见状,侯枭挑起了薄唇,低惑地笑:
“不想让当年的秘密重见天日,其实很简单,你不是已经掌握了往生岛余孽们的踪迹了吗?”
冰冷的嗓音散发着独特的蛊惑魔力,如他本人一样不加掩饰的高傲狂妄,凌驾于众生之上。
“你的人,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再加上我拨给你的人,一举端掉他们,应该绰绰有余吧。”
“这群阴沟里的老鼠始终是帝国的祸患,他们存在一日,也让我烦心一日,所以,我会让武装局配合你的行动,在月底之前,彻底除掉他们。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到时候……”
说到这里,侯枭扬起了下颚,将杯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放下了酒杯,从容起身,绕过了沙发来到了司衍的身后,意味深长地覆按上了他的肩膀。
“我会亲自出席你的订婚宴,并且送上你最想要的贺礼,我的朋友。”
*
司衍离开后,一抹纤娆的身影从书房的另一扇暗门后走了出来。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道像是质问的凛冽女音:
“侯枭,你最好解释清楚,你们到底隐瞒了些什么?”
“……夫人,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显然,侯枭有些诧异,不可一世的张狂气焰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显眼的心虚和闪烁。
侯姝步步靠近,明艳的眉眼渐渐生出些许锐利的气息来。
她继续追问:
“什么叫做,除非能瞒她一辈子,否则她迟早会知道真相?你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你们俩个联合隐瞒了宁宁什么?”
眼看着侯姝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侯枭连忙起身,扣着侯姝的手臂和肩扶她坐下。
他很无奈,没想到刚刚他和司衍的对话会被侯姝听见……
不过事已至此,他瞒不了,也没法再隐瞒下去了,于是把知道的所有内幕隐情全部和盘托出。
*
听完了侯枭的叙述,侯姝的神情明显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拿起了茶几上的酒杯,在崭新的玻璃杯里斟倒了小半杯酒,尽数饮下后,才彻底理清了思绪。
侯姝重重地将手中的酒杯放置在了茶几上:
“你们这是欺骗,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力。”
侯枭不否认,但他缓缓握住了侯姝的一只手。
“知道真相她又能怎么样?他们已经要订婚了,两情相悦,这个时候得知真相,夫人你觉得,南珂是会庆幸得知了真相,还是更痛苦?”
侯枭的嗓音渐渐放低,是在外人面前不曾有过的温柔耐心。
“而且,当年那件事,不是夫人你想象的那样……”
侯姝尝试挣开了侯枭的手,却再度被他扣按住了。
她阖了阖眼,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早知当初,如果你早点告诉我这件事,我根本不可能撮合他们俩。这是欺骗,司衍能瞒她一辈子吗?到时候……”
“如果他可以呢。”
侯枭低声打断了她。
“如果他能够永远隐瞒这件事。”
那不是皆大欢喜?
侯姝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跳跃,她直直地对上侯枭的眼睛,一字一句加重着音调:
“可是这不公平。”
“从一开始就带着欺骗接近,就算付出了再多真心,那也是构建在谎言的基础上的,只会让人觉得虚伪。”
眼看着侯姝越来越认真了,侯枭连忙安抚起她的情绪:
“夫人,你误会了,我可没说司衍没问题,他的问题很大,事情发展到现如今的地步,要我说,其实无论最后他有什么样的结局,都是他‘罪有应得’。”
他亲吻着她的指尖,抬起妖孽的脸庞,妖冶的绯眸猩红如血,在烛火的勾勒下,镶着暗金微光的轮廓格外清晰。
“可是很有趣不是吗,一个实验家却爱上了隔在玻璃门后的试验品。”
就像是奴-隶主爱上了斗兽场里的奴-隶。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错了,他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可却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