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有了离开的打算。
她转过了身,背对着言褚墨的轮椅头也不回地道: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离开了。你的身体状况你自己清楚,吵架归吵架,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南珂,你担心我 ,所以才会过来,不是吗?”
纵然这是疑问句,但从言褚墨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更像是一种陈述和肯定。
听了这话,殷宁重新转过了身,面向落地窗,看着男人投映在落地窗上的幻惑轮廓。
她冷淡地笑:“所以呢?”
“你明知道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变残废,更不会不管你的死活,还要说出这种话,你又是什么意思?”
言褚墨总算是转过了脸,抬眸望向身侧少女那冷若冰霜的精致侧颜。
“南珂,你要知道,男人的占-有-欲和嫉妒心有时候不比女人少。”
殷宁面不改色,“什么意思?”
言褚墨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看似风平浪静的眼神却深沉的可怖。
“司衍能接受你的心里还记挂着另一个男人吗?”
听了这话,殷宁想也没想地矢口否认: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言褚墨终究是点燃了一支香烟,玉色瞳眸中铺着的温度,是降了又降。
“你是想说,你对他是男女之情,对我只是多年羁绊的友情,又或者,连友情都不剩了,对吗?”
“可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吗?南珂,其实你心里清楚,我的存在,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你也明白, 我和他之间,你最终只能选择一个。”
笼在言褚墨眉眼间的情绪很深,他那修长的手指夹着冒着火星的香烟,妖冶的薄唇徐徐吐出白色的薄雾。
“而我,是被你抛弃的那一个。”
殷宁忽地笑了,在言褚墨这段莫名其妙的话语中弄明白了什么。
她歪着头,撩唇而笑:
“我和司衍月底将会举办订婚宴,你和凌小姐吵架,是因为这个?”
不,言褚墨暂时还不可能在明面上和凌槿夕撕破脸,顶多是被这件事扰乱了心神,心情不好,所以才和凌槿夕吵了起来。
无论是言褚墨还是凌槿夕,他们俩个人对彼此现在应该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状态。
言褚墨估计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没有足够的把握向凌家摊牌、彻底撕破脸。
而凌槿夕……她是因为不想放手,不想失去,更不能失去,所以装糊涂。
事已至此,殷宁也愈发看不明白,言褚墨和凌槿夕最终的走向会是什么了。
言褚墨原本想通过香烟来镇定情绪,可现在却觉得愈发的心烦意乱。
手指索性一松,丢掉了烟头,用脚碾灭。
他看向了殷宁,嗓音很平淡,但镜片后的眼神却又有些沉不住气。
“为什么这么突然打算举办订婚宴?”
闻言,殷宁侧过了身,迈开纤长的腿,踱步来到不远处的沙发边坐下。
“突然吗?殷家和司家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公布了我和他的婚讯,我们只是按照正常的流程走下去罢了。”
“你是认真的?”
“嗯。”殷宁没有片刻迟疑地承认。
言褚墨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不断曲起,无法接受,也受不了。
但他现如今也无可奈何。
他了解殷宁,她决定的事情、下定的决心,没有谁能改变得了。
“你走吧。”
言褚墨阖上了眼,掩去了所有混乱的情绪,嗓音是罕见的冷。
“如你所见,我没事,你可以放心了。”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殷宁答应的极其自然,优雅流畅地起身,同时也不忘补充一句:
“你也早点回医院吧,凌小姐很担心你,而且,医院比这里更适合你休养。”
“南珂。”言褚墨出声叫住了殷宁。
他推动着轮椅,转过了身,面向殷宁那无比冷漠的背影,沙哑的嗓音像是在质问:
“你既不想看到我出事,也不会让我陷入危险,可又不打算选择我,甚至把我往另一个女人的身边推。”
“所以,你现在是把我当成了你的累赘、责任、还是负担?你急着彻底甩开我,所以才把我往凌槿夕的身边推吗?”
殷宁脚步一顿,背影一滞,清清淡淡的嗓音被安静又冰冷环境衬得格外凉薄。
“你想太多了,西霂,我只是觉得凌小姐是个单纯善良的人,而且她对你是真心的,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还有,我很了解我自己,我是一个难以放下过去,容易被过去、被执念所影响的人。无论是你,还是外公,你们任何一个人在我眼前、在我身边出了事,都会让我陷入永远的自责与愧疚中,甚至成为我摆脱不了的执念。”
“说实话,我不想被这种情绪所影响,但人的情绪有时候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不是吗?有时候我想要忘记什么,反而会记的更加清晰。”
“况且,你自己都说了,你的存在会是我和司衍之间的一根刺,如果你现在真的出了什么事,这根刺就再也没有拔掉的机会了,反而会永远阻隔在我和他之间。”
言褚墨迟缓地消化着这些冰冷的话语,只觉得没有哪一刻的殷宁会比现在更残忍。
她对他的记挂、担心,竟然是出于这种原因?!
他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薄唇扯出冷淡的笑:
“说到底,你已经决定舍下我,可是你的良心、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以及横在我们之间十多年的情分,让你无法轻易割舍,但这只是时间问题,对吗……”
殷宁也笑了,重新迈出了脚步,温淡的嗓音萦绕回荡。
“看,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南珂,你就真的不怕我做出什么,让你永远也忘不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