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都已经准备好了。”
盛浮推门而入,脸上的神情算不上轻松。
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门口陆续涌入了五六名高大的黑衣保镖。
一时之间,把这间原本宽敞的房间衬得有些狭小。
殷宁优雅起身,一把收起了茶几上的武器,连个眼神都没有落在病床上的殷远川身上。
她头也不回地越过了这六名保镖,幽幽地吐出了两个字:
“带走。”
“是,大小姐。”
保镖齐声领命,走向了病床,准备擒住病床上的殷远川。
殷远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了年轻力壮的保镖,朝着殷宁的背影冲了过去。
“殷宁!有本事你就给我个痛快!”
只是,他还没触碰到殷宁的衣角,就被一只青筋暴起的大手狠狠掐住了脖颈。
“放心,你想死,我无论如何都会成全你。”
盛浮冷笑着勾起了唇,加重了手上的扼制力度,左腕上的小叶紫檀佛珠颤颤晃动。
直到殷远川快要不能呼吸,他才渐渐松开了手,接着将他重重地推倒在地。
殷宁伫留在原地,面向门口,背对着重重跌坐在地的殷远川。
她的唇畔牵起妖冶的弧度,眼神却犹如冰渊般寒彻。
“你不是想见你的宝贝女儿吗?我成全你,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善心’了。”
殷远川死死抓着地毯,眼眶泛着恨意的赤红。
但他现在形如枯槁,行将朽木,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了,只能被捆住手脚,蒙上面,封住嘴绑了出去。
*
盛家主宅,后门。
在六名保镖的护送下,殷远川被塞到了一辆面包车的后座里。
临上车前,殷宁忽地抓握住了盛浮的手腕。
“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盛浮蹙起了眉,音线骤然一降:
“你一个人?你让我怎么放心。宁宁,这次你实在是太冒险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冲动,竟然在殷沉的眼皮子底下把殷雪颜接了出来。”
殷宁轻轻地掰开了盛浮的手指,皎洁的月光洒耀在她的半边脸上,衬得她更加清冷凉薄。
“哥,你上次提醒过我以后,为了确认殷远川到底还有多少日子,我找主宅的私人医生拿到了他的诊断报告,情况很不乐观。”
说话的同时,殷宁伸手扶住了半掩着的车门,有了上车的趋向和打算。
丝绸般的长发顺势垂落在了耳侧,掩映住了她半边容颜,慵懒缥缈的嗓音跟着响起:
“殷远川撑不了太久了,我不想夜长梦多。而且,我考虑的很周全……今晚动手,没什么不合适的。”
听了这话,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刚刚的语气过于激进了,盛浮降低了音量,语气也稍稍柔和了几分。
“可是,宁宁,先不考虑最坏的结果,就单单只论一件事,如果到时候你被殷沉追查到了,打算怎么脱身?”
殷宁沉默了半秒,随后侧过了精致的脸庞,看向盛浮。
她的眸底映着湛湛的冷笑,清淡的嗓音慵懒又无谓:
“我不仅‘帮’他除掉了殷远川,还除掉了殷时轩,如果不是我,他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的成为新任家主?他不感激我就算了,难道还想取了我的性命吗?”
这话听起来像是单纯的玩笑话,又像是略带试探的询问猜测。
说实话,她的确有些忌惮殷沉。
虽然她和殷沉接触的并不多,但殷沉在商场上的手段向来是雷厉风行的,脾性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没有软肋和弱点,向来无所顾忌……
所以,如果殷沉发现了真相,得知殷家这几年遭遇的风波都是她在幕后一手策划的。
到时候……他会有什么反应,又会如何,她心里也没个底。
不过,殷远川的状态越来越差,时日无多,就算冒着被殷沉发现的风险,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总之,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
殷宁话里话外都表达了同一个意思,她并不打算让盛浮一同跟过来,可是……
盛浮的态度比她更强硬,一把抓握住了半掩着的车门。
“这件事情没得商量,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一个人涉险。”
*
城郊,墓园。
萧瑟凛冽的晚风宛若剔骨的弯刀,一刃一刃地在肌肤上划开了道道裂口。
一捧还沾带着水珠的白桔梗被轻轻放在了一座矮矮的石碑前。
殷宁放下了捧花,纤细的手指轻轻拂去了碑上的灰尘,随后缓缓直起了身。
盛浮凝望着石碑上的黑白照片,抿唇不语,默默地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干净的手帕,递到了殷宁手边。
殷宁接过了这张手帕,不紧不慢地擦起了手。
同时,她迈开了纤长的腿,步步走向了被六名保镖共同看守着的殷远川的面前。
她没有丝毫的迟滞犹疑,直接摘下了遮蔽着殷远川视线的黑色头套,随手丢到了地上。
殷远川抬起了头,视野恢复了清明,灰暗的双眸里刻着猩红的憎意。
或许是太久没有接触到外界的空气,太久没有踏足过外界的土地,他的眼神、他的情绪很是波动。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不远处的石碑上时,整个人像是突然跌入了万丈深渊一样,不受控制地跌坠后退。
“你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殷宁不由得失笑,冰凉讥诮的嗓音融在凛冽的冬风里,带来渗入骨髓的寒意。
她耐心地用盛浮刚刚递来的手帕擦拭着指尖,似笑非笑地调侃:
“你一个活人,还会惧怕这些?”
这处墓园本就位于偏僻城郊,平时白天里都不会有多少人,更别提大晚上了。
此时此刻,这座墓园里除了冽冽的萧瑟风声,再无其他声响,很是阴恻诡异。
殷远川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后背冒出了一阵冷汗。
说不害怕是假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殷宁会把他带到这种鬼地方来。
石碑上那张经历了风霜琢刻的黑白照片,已经布满了刮痕,殷远川只觉得,相片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他。
他低下了头,心虚,深深的心虚,甚至连大声质问的勇气都没有了。
许久后,殷远川才模糊地低喃道:
“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