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
殷宁没有要退让的意思,这段时间如果和她待在一起,的确会很危险。
但眼下她能感觉到司衍状态不太对劲,顾忌到司衍的心情,她还是没能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然而,在司衍的眼中,殷宁的沉默无疑是更加有问题。
见状,他唇畔的弧度愈发耐人寻味。
“你打算和我一整晚都在这里站着吗?”
他在笑,可是这笑容与往日的温柔截然不同,笑意也未及眸底,透着淡淡的疏离。
闻言,殷宁低垂着头,轻声冒出了一句:
“……我送你回去。”
显然,这句话让司衍短暂地怔了怔,他低低地重复着殷宁的话,磁性慵懒的音线降了又降。
“送我……?”
也对,今晚他收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甚至忘记拄着手杖。
她说要送他回去,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万幸这次把殷宁的车送去维修时,他特意让人在她的这辆迈凯伦上安装了定位追踪器,不然想要在这么多豪车中精准地她这辆迈凯伦,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见司衍没有其他多余的反应,或者说,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殷宁又轻声提议:
“总之,先离开这里吧。”
她握住了司衍的手,还是第一次感觉他的手指温度是如此的冰凉,触上去的那一刹只觉得冰得刺骨。
已经很晚了,还下着大雪,联系代驾赶过来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殷宁选择出了小区去路口打车。
*
她才刚到路口,漫天飞雪中,一辆打着右闪的黑色宾利就朝着他们驶了过来。
车牌不是熟悉的“xA-”,司机也不是风炎,但殷宁在注意到这辆车的第一眼,就大概知道这应该是司衍安排的车。
殷宁打开了车门,她停顿了一下,将目光移到了身侧的司衍身上,示意他先上车。
然而,司衍只是撑着伞,积蓄着晦暗雾气的蓝眸波澜不惊地注视着她。
他没有出声,只是一个眼神,就让殷宁从心底升起了危险的预警。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大公爵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他现在展露在你面前的,是他最温和的一面。】
【你应该不会想要见到他的另一面的。】
在莫名产生的心理压力下,殷宁还是上了车。
车门关闭的那一刹,后座的光线消失了大半,昏昏暗暗的,有些压抑。
迟迟未收到出发指令的司机在这时回过了头,以一种等待指令般的目光恭敬地望向了司衍。
司衍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冰凉的手指摩挲着殷宁的掌背。
“刚刚不是说了要送我,你打算送我去哪里?”
这磁性的嗓音里似乎缠绕着某种笑意,笼着几许凉薄。
“半山居,蓝湾,还是……银滩?”
这三处地址分别是:殷宁在半山郊区的别墅,殷宁的私人公寓,司衍的宅邸。
“银滩。”
殷宁没有怎么考虑,选择地极快,但嗓音明显比之前弱了几分。
闻言,司衍脸上的神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他投递了一个眼神给司机,司机收到指令后很快发动了车子。
行驶了大概五十米后,在沉寂的氛围中,司衍低眸注视着殷宁精致又沉静的侧颜。
他无声无息地按下了车内的某个按键。
接着,只见逐渐升起的挡板将前排驾驶位与后座隔绝了起来。
殷宁那绯色的瞳眸中掠过稍纵即逝的诧异,搭在坐垫上的手指下意识的收紧。
可司衍冰凉的手指在下一秒滑入了她的指缝,将她的手牢牢扣住。
殷宁感觉自己的右眼皮跳了跳,清冷的嗓音在昏暗的后座里响起:
“我改变主意了,去城北园林。”
城北园林是盛家主宅的位置。
尽管后排与前排驾驶位之间隔了一块挡板,视线被阻隔了,但不可能完全隔音,所以司机应该能够听见她的话音。
只是,遵不遵循……就不知道了。
除了箍着殷宁的手指,司衍并未再做出任何亲昵的举动。
他将目光移向了窗外,看着不断向后闪过的风景,幽雅的嗓音暗暗涌起。
“觉得我会欺负你,所以打算去找哥哥帮忙吗?”
话落,司衍偏过了锋利俊美的侧颜,垂眸注视在了殷宁的脸上。
他的目光深沉幽暗,殷宁甚至不用抬眼,都能感觉到一束强烈的视线。
她低低道:“我本来就打算去城北。”
原本殷宁打算把司衍送回银滩,自己再想办法去城北。
可现如今,司衍看她的眼神……
殷宁感觉如果自己先把司衍送去了银滩,今晚可能就走不掉了……
所以她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至于欺负?不存在的。
虽然她这次没有随身配枪防身,但携带了一把匕首。
而且,就算不用任何武器,司衍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当然……她也不会对司衍动手。
司衍淡淡地笑了,但从语气中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这么晚了,你真的准备去打扰你的表哥?”
殷宁:“……”
去找哥哥怎么能算是打扰?
况且,盛浮应该会很高兴见到她。
但是,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为了不让僵硬的气氛更加凝固,殷宁选择闭口不言。
“他最近应该很忙,大选将至,如果让人拍到了你深夜出入他的宅邸,到时候会很难处理。”
司衍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从容淡漠,处变不惊,就像是早已掌控了全局一样。
温凉的音节从锋薄的唇中逐字吐出,话锋有些冷锐,但都是事实。
“我想,你应该不想在这种重要的时间节点,给他造成影响吧,即便你是无心的。”
这话还真是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殷宁感觉自己被说服了。
的确是她欠缺考虑了。
想到这里,殷宁不由得抿起一丝苦笑。
她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竟然找不到一个去处,找不到一个可以陪她度过这漫长寒夜的人。
仔细一想,她好像已经这样过了很多年了。
以前东漓还在的时候,她有时候会去找她,更多的时候还是自己一个人。
就在这时,殷宁看着窗外不断闪退的建筑物,短暂地蹙起了眉。
“这不是去银滩的路线。”
司衍没有否认,淡声解释:
“凌家最近刚出了事,媒体除了二十四小时留意凌家的动向以外,对其他三大世家也格外关注,银滩那边已经不安全了。”
说白了,媒体无非是想知道,其他三大世家会不会暗中联合,在这个时候对凌家下手。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其他三大世家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拿出来大做文章。
万一出行不用轮椅、行动如常的殷宁被媒体拍到了,到时候就很难解释了。
接着,不等殷宁反应过来,司衍顺着这个话题延伸了下去。
“言二少,言褚墨在今天下午被确立为凌氏集团董事会新任主席,这件事……”
“我知道,不过我对商场上的事不甚了解,也没有什么天赋和兴趣,和我聊这些……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殷宁轻声打断了司衍。
说实话,她现在不是很想提及言褚墨,也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于他的信息。
然而,殷宁的这段话落入司衍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见司衍半天没有回应,殷宁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所以,你现在打算带我去哪里?”
这条路线有点陌生,不是通往银滩的路线,也不是通往蓝湾的路线,有点像是要去半山居,但又在下个路口拐进了一条岔路。
沉默了半晌儿,磁性低哑的嗓音才幽幽响起。
“你是不相信我……”
由始至终,司衍都一直握着殷宁的手,冰凉的手指从她的掌背滑向掌心。
感觉到她的掌心渗出了一层极薄的冷汗,他不由得失笑:
“还是在……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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