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仪倏地攥紧了廖妃的衣角,似是这一刻神志恢复了不少,猩红着眼眸盯着对方,恨声道:“皇上,皇上怎么会立她的儿子为太子?你刚刚说,是皇贵妃害得我儿子,是不是真的?!你说呀!”
廖妃紧锁着眉头,语气似是有些惊恐地说道:“我也不清楚皇上为什么会立四皇子为太子,至于后者,也许是我想多了吧……但前有八皇子被废,后有二皇子被贬,这太子之位自然就非四皇子莫属,可不就巧了,这一桩桩的事情偏生都与皇贵妃扯不开关系,得利的也是她们母子,这,算了,你就当今日我胡言乱语吧。”
白昭仪怔怔地出了神,很快,她喑哑着笑了起来,笑得俱夸张无比,这笑声刺耳又癫狂,让人听了,莫名觉得有些瘆人。
廖妃又状似劝解道:“不管怎样,白妹妹,你还是得快点养好身子,莫要再继续折腾自己身子了,你要是心中憋闷,尽可来庆阳宫找我,时候不早了,我就要回去了,白妹妹也赶紧回去吧。”
白昭仪面无表情地瞟了廖妃一眼,复又垂下了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蚂蚁看。
廖妃轻眯了眯眼眸,心忖道:这白昭仪一会儿一个样,神志也时好时坏,看样子还真是脑子出了问题,就是不知疯子真正发起疯来,又会是如何……
想到此,廖妃轻扯了扯嘴角,转身便带着人离去了。
……
吴皇后病了许久,总算是出现在了众人眼里。
这几日姜芙去凤栖宫请安,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闻得吴皇后身上有一股微苦的气味儿,倒不是药味儿那种苦,反正闻起来挺特别的,不算难闻。
又是一年的除夕夜,今年的除夕宫宴照旧举办,只不过与以往不同地是,这次除夕宫宴并没有邀请宫外的人,单单只是宫里的一次家宴。
除夕宴这一天,晏时越端坐在上首,其身旁陪坐着吴皇后。
在地热烧得如此温暖的殿内,吴皇后依旧还穿着大氅,面上脂粉也铺得有些过厚了些,稍显苍白僵硬,不过,毕竟其是大病初愈,气色不好又畏冷,倒也能理解。
姜芙侧坐在晏时越的下首,她微微抬眸看向四周,相比以往的宫宴,人却是冷清了不少,毕竟这一年发生的事已经够多了,足以改变许多人也包括她自己在内的命运。
她移转视线,正好与廖妃的眼神对上了,后者忽地轻笑了一下,举起面前的酒樽,隔空向她敬了一杯,随即仰脖饮尽了这一杯酒。
姜芙也回以淡淡一笑,只不过却没回以对方赏脸饮酒的意思。
廖妃见状,脸色都未变一下,照旧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浑然不觉刚刚敬酒被跌面子的那个人是自己一般。
忽地,姜芙轻轻摁了摁额角,颇有些醉醺醺的样子,她挥手召来身边的听月,凑近耳语了几分,后者点了点头,随即搀扶起她,往殿外走了出去。
晏时越注意到了这一幕,倒也没说什么,盖因之前姜芙就派她身边的一名宫人来说过,她有些不胜酒力,想要出去,吹吹冷风醒醒酒,他自然是应允的。
廖妃也一直暗中注视着姜芙,见对方忽然离场,她眉心一蹙,摸不清对方是想搞什么鬼,不知为何,心底莫名有些焦躁与不安。
不过,很快姜芙又进来了,待其坐定,晏时越便关心地询问了几句她的身子状况,她笑着回复自己醒了酒好多了,身子也好多了。
廖妃忽地眉目微动,她目光注视着某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隐进了周围宫人里面,见此,她莫名兴奋了起来,忍不住端起面前宫人才给她斟满的酒樽,再次一饮而尽,似是遇到了什么让她颇为高兴的一件事般。
身侧坐着的九皇子晏随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张了张嘴,本想劝其少饮些酒,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得了这个口,还是算了吧,母妃本就不喜他,自然他说什么,母妃也不会听的,何必去讨这个嫌呢。
廖妃极力压制住激动的心情,也尽量不往方才那处去看,她眉目稍稍一舒展,难得给了身侧的晏随皋一个笑脸,将自己案桌上的一盘佳肴推到了他面前,温声说道:“你不是从小爱吃这道菜吗?来,尝尝吧。”
晏随皋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心中霎时一喜,很是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是,儿臣谢过母妃。”
他垂眸打量面前的佳肴,其实母妃记错了,这道菜他并不爱吃,不过一想到这是母妃赏赐给他的,他就忍不住心生欢喜,握起银箸,便夹了几口,送进自己嘴里,咽下去之后,他忍不住灿烂一笑道:“母妃,您赏赐这道菜,儿臣很是喜欢,对了,母妃——”
晏随皋倏地瞳孔一缩,似是看到了什么令其很是惊恐的画面,到嘴的话语变成了短短四个字:“母妃,小心!”
廖妃眉心一皱,身边的人一惊一乍地,一下子惹得她颇为不悦,早知道就不给他好脸色了。
可待一个重重的身影倏然倒在了她怀里的时候,她蓦地一滞,直到什么温热的液体濡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她这才慢慢移转目光,往下一看,她怀里的人却是晏随皋,此刻正一手捂着胸口位置,神情痛苦万分地看着她。
而周围早就尖叫声四起,乱成了一锅粥,不时还有人大喊道:“刺客!有刺客!快来护驾!”
廖妃方才发现浸湿她胸前衣襟的这嫣红而又刺目的东西是什么,那是晏随皋用手捂着的胸口位置慢慢流出来的鲜血!
“皋儿,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母妃……”廖妃好半天找回自己的嗓音,颤抖着伸出双手捧起怀里晏随皋的脸。
此刻的晏随皋已经面若金纸,随着身上的血不断流出,他渐渐似乎感受不到了疼痛,只眼前黑影重重,愈发看不清周围的人与物。
待听到身边传来耳熟的声音,他本想要扬起笑容,只可惜他却没力气做这个动作,只凭借最后一点力气,虚弱又无力地说道:“母妃,您……您没事……就好,儿臣……儿臣这次……没让……您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