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秋跟着年轻媳妇匆匆忙忙朝前走,边走边问。
“啥情况?”
张旺发和刘麦香,跟何枣枝可没交集。
这两口子找何枣枝,想干啥?
“不知道啊,我正好回家拿东西,听到隔壁满仓叔家有动静,过去一看,就看到那两口子在追问枣枝嫂,关于来娣的下落……”
“来娣?”张念秋问。
“对。”年轻小媳妇点头,“是来娣,我听得真真的。”
张念秋不再问了,她心里已经有了数。
张念松接亲时,有迎亲的人认出了张来娣。
来娣为此忧心忡忡,张念秋还安慰了她一番。
何枣枝和张念松的亲事办了也过去了一个月,一直风平浪静。张念秋还以为来娣的事不会被泄露出来,看来是她高兴早了。
没有永远能保守下去的秘密。
张来娣的下落,肯定是从迎亲的几人嘴里漏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传的人多了,张旺发两口子想知道也不难。
赶到张满仓家门外时,张念秋顺手抓起了竖在门边的木掀,举着就进了院。
院子里,张旺发坐在板凳上,旁边地上扔了根粗木棍——他伤了腿,刘麦香给他砍了根木棍当拐杖。
刘麦香则坐在何枣枝旁边,正抓着一脸局促的何枣枝,大倒苦水。
“念松媳妇,你咋恁狠心呢?婶子磨破嘴皮子了,难道都不行?你忍心眼睁睁看着我们一家四口没个活路?”
她指指张旺发,“你瞅瞅你叔,他那条腿被人打瘸了,现在是啥活也干不了。我又带着俩孩子,也干不了啥活……你就行行好,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告诉你,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张念秋挥着木掀就上去了,一掀拍在了刘麦香背上。
她出现的突然,木掀挥的也利落,刘麦香被这一木掀拍翻在地,摔到了地上。
一抬眼看到了凶神恶煞,举着木掀的张念秋,她吓得连滚带爬,躲到了张旺发身后。
“你,你这个活土匪,别……别人……别人怕你,我……我……我不怕!”
张念秋呵呵笑了,“你不怕,你说话别结巴啊。”
说着话,手里的木掀又扬了起来,对着两人挥了过去。
刘麦香吓得一声尖叫,一推张旺发,自己往门外跑。
张旺发被她一推,从板凳上跌坐在地。张念秋也不去追刘麦香,她翻转木掀,拿着木掀专敲张旺发伤了的那条腿。
“你配当爹吗?你配吗?”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句话果然没说错。张旺发,你比后娘还可恶!来娣跟着你一天福没享过,就剩下吃苦了,好不容易逃出了你们那个火坑,你还找她干什么?找她干什么?”
“她没欠你的,是你,你这个当爹的欠了她!虎毒还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随着她的话,木掀也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在张旺发身上。
张旺发连躲带爬,也躲不过张念秋挥下来的木掀。
“张念秋,我是你叔,你敢打我?你……”
张念秋扬起木掀拍了下去,“打的就是你!叔?你算哪门子叔?就凭你脸皮厚,凭你左边不要脸,右边二皮脸?”
“嗷!”
这一木掀正正好敲到了张旺发伤处,疼得他嗷的一嗓子,嚎了出来。
“想当我叔?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你配不配!”
“啪!”
“嗷!”
“啪!”
“嗷!”
张念松听到消息,也赶了回来。
一进院,顾不上看正拿着木掀揍人的张念秋,他直奔站在旁边的何枣枝,抓着她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何枣枝摇头,“没,念秋来的及时,我没啥事。小满和家荣呢?”
“跟妈在晒麦场玩,你别担心他们。”张念松看过媳妇,放下心,才有空看被木掀敲得吱哇乱叫的人。
“念秋,把掀给我!”
张念松伸手朝张念秋要手上的木掀。
张念秋停下动作,瞟了沉着脸的张念松一眼,直接把手上的木掀递了过去。
张念松要为媳妇出气,她不能拦。
果然,张念松接过木掀,下一秒也劈头盖脸,朝张旺发身上拍过去。
“不要脸的玩意,趁着家里没人,敢上我家欺负我媳妇,打死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张旺发又疼又气,腿脚不利落,连躲都躲不开。他的头上、脸上还有身上,被拍到好几下。
娘的,张念松、张念秋,果然是一家子出来的,眼里都没他这个长辈,没他这个叔。
“张念松,住手!”
张保福姗姗来迟,跨进大门喝止了张念松。
张念松见到人来,停下动作,扔下了手中的木掀。
“四叔,你终于来了……”
张旺发看到张保福,犹如看到了救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四叔,这两个家伙,目中无人,眼里都没个长辈,四叔,你得好好管管,四叔,你得为我做主啊……”
张保福沉着脸,“滚犊子,老子没空听你废话,你告诉我,你来找念松媳妇干啥来了?”
“呃……”
“干啥来了,你说不出口?”张保福一张老脸,阴沉沉的。
张旺发哭丧着脸,“四叔,我真没坏心,我就是听到村里人说,念松媳妇知道我家来娣的下落,我求她告诉我来着……”
“你找来娣想干啥?她现在好好的,吃饱穿暖也能学手艺,你甭惦记,少去祸祸她!”
“四叔,你可不能这样说话,我好歹是来娣亲爹,我腿伤了,她是当闺女的,她得回村照顾我……”
这话里的理直气壮,气得张保福也弯腰捡起了木掀,一掀拍了下去。
“滚你的蛋!张旺发,你后娶的媳妇是死人?让她照顾你!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就知道可着来娣祸祸,你再这样造孽下去,当心来娣死去的娘,晚上来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