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枝,一大早出去呀?”
何枣枝抱着闺女匆匆忙忙一出门,小满蔫蔫地趴在她肩膀上。
还没出巷子就遇上了回来的隔壁的邻居大婶,大婶跟她打了个招呼。
何枣枝也停下了脚步。
“婶子,”她看看大婶手上拎的菜篮子,里头装了一大块豆腐,两颗白菜,一大块五花肉,“您这是刚买菜回来?”
菜篮子可能有点沉,大婶把菜篮子放到了脚边。
“早上菜新鲜,枣枝啊,我跟你说,今儿肉摊有新鲜肉,还多着呢。你赶紧去看看,能买就多买点,过年时也得吃。”
“哎,等我一会儿回来了就去。”何枣枝应了一声。
大婶看了看趴在她肩膀上蔫嗒嗒的小满,“哎呀,小满这是怎么的啦?”
她摘下胖嘟嘟的棉手套,光手摸上了小满的脸颊,“哎哟,孩子摸着有点热?”
何枣枝苦笑:“哎,是我这个当妈的没照顾好孩子。这几天降温,夜里冷,她半夜睡着了踢被子,唉,我也是睡熟了,竟然没及时发现,孩子就冻着了……”
“哟,我说你这急匆匆的,你是要去医院吧?”
“哎,是要去医院。”
“钱带够没呀?”
“带够了。”
“那你赶紧去吧,看把孩子遭罪的。”邻居大婶忙摆手,催她赶紧走。
何枣枝抱紧孩子,丢下一句:“婶子,等看病回来了,我再找你说话。”
“哎哟,说话啥时候不成,你赶紧走吧,带着孩子去看看大夫……”邻居大婶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出了巷子,弯腰拎起了菜篮子。
孩子摸着都烫手,到医院一针退烧针肯定逃不了。
遭罪哟。
医院里,何枣枝抱着小满排队交钱挂号。
张念松送张满仓和张念杰往外走。
昨天下午他爸和四弟来的时候,他妈已经能说话了,虽然比不上没病之前,但跟第一天需要他连蒙带猜的状态,要好太多了。
就是张满仓没见过陈秀英最糟糕的样子,看到她如今口齿有点模糊不清,半边身子不灵便的样子,当时就掉了眼泪。
两兄弟一个哄妈,一个哄爹,哄了半天。
晚上,父子三人轮着,在外头的长椅上盖着从家里拿来的花被子,一人睡了两三个小时。
今天早上大夫来查房时,让他妈握着他的手指,他妈能握住了。
大夫还挺高兴的,说他妈恢复的情况挺好,让家属没事多扶着她下床活动活动,练习练习走路。
大夫走了,张满仓双手合十,差点冒出来一句“老天爷保佑,祖宗保佑……”,被张念杰一把捂住了嘴,将人拉到了病房外。
这下子谁也不敢让他在医院多呆了。
在村里冒出来一句,乡里乡亲的大家都不当回事。在城里人生地不熟,病房里人多眼杂,万一遇到个心眼歪的……
虽然说这几年好像消停了,但是……万一呢?
谁也不敢去赌这个万一,经过前些年的那些事,能小心点还是小心点。
兄弟俩一商量,决定送张满仓回家。就是谁把他送回去,兄弟俩有了争执。
“念杰,出去后你先带爸去吃早饭,医院边上都有人卖,别嫌贵,你们吃饱后再去坐车。”张念松交代兄弟。
张念杰还没死心:“二哥,要不你跟着爸回家,你也休息两天,医院我留下照顾妈?”
张念松赶他:“你知道咋照顾人?行了,别跟我抢了,我照顾了三四天,啥情况都熟悉,每天输啥液打啥针护士都跟我交代清楚了。换你留下,人家又得重新交代一次,人家也挺忙的,别跟人家添麻烦。”
“念杰留下真不成?”张满仓也问了一句。
二儿子累得眼窝都凹进去了。
“爸,你咋也跟着添乱?”张念松扶着他,“我刚不是说的很清楚了,我这都熟了,甭换人了。家里也一堆事呢,念杰,你回家后也帮着家里做点活,别跟以前一样,万事不沾的……”
“二哥,我知道了,你别念了……”张念杰苦着一张脸救饶。
张念松见好就收,转了话题。
“妈在医院里住着,你们可以放心,有啥事都有大夫呢。今天早上大夫查房时咋说的,你们也听到了,妈恢复的挺好的……”
“爸,你呢也来医院看过我妈了,还陪了她一晚上,可以了。你在这睡不好吃不好的,我们也担心你。跟四弟回家吧,马上要过年了,家里也一堆事要忙活,没准到过年时,妈就能出院了……”
张满仓点点头:“成,我不给你添乱,我回家去。”
“对了,爸,”张念松想起一件事,“这次妈的病大夫说保守治疗就行,没花多少钱,你给我的那些钱没花完……”
张满仓摆摆手:“没花完也先放你那,你陪着你妈在外头,花钱的地方多。”
他看着二儿子,叹口气,不过三四天的功夫,老二也憔悴了一圈。
“老二啊,钱该花你就花,别再把你熬坏喽。”张满仓心疼地拍拍他。
张念松扶着他往外走,“没事,我年轻,熬的住。”
他一直把人送到医院外。
“老四,爸交给你了,你招呼着点。”
“知道了,二哥,那你回去吧,外头冷。”
张满仓也催他:“你进去吧,你妈那没人,万一有事找你咋办?”
张念松也担心这个,不再多说,买了份饭匆匆忙忙回了医院。
何枣枝正抱着刚被打了一针退烧针的小满哄。
到了医院一量温度,38度7,直接开了单子,陈小满屁股上被打了一针,现在正窝在妈妈怀里抽抽噎噎哭鼻子。
何枣枝哄她:“小满乖啊,不哭啦,你发烧了当然要打针呀,打完针身上就不疼了,也不会再发烧了……”
小满抱着她的脖子,被打针的地方疼痛感其实已经消失了,她就是想赖在妈妈怀里撒娇。
突然,她睁大了眼睛:“妈妈,那个怪叔叔……”
何枣枝奇怪地看着她:“你说啥呢?”
“妈妈,那个怪叔叔,”见妈妈没听明白,小满着急地踢着腿,“就是那个……那个抱着我哭的那个怪叔叔。”
这样一说,何枣枝就明白了,张念松!
她转过头,医院里人流攒动,一个有点眼熟的背影正拐个弯,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