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河脸色铁青,今天闹这一场,是把他的脸皮丢在地上让人踩。养出个这么不知羞耻的蠢东西,脸被她丢尽了。
“……我养的闺女我知道,她、她偷你报名表,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但是钱,她绝对不敢拿,她没这胆子……”
……你们之间的事……
林庭树静静看着他,忽然一笑,笑如清风朗月。
“我,林庭树,和陈小云同志之间清清白白,从无暧昧。我从来没有对陈小云同志说过会让人误会的话。我与陈小云同志也从来没有私下见过面。
我和陈小云同志所有的碰面,都有村民或知青在场。我与陈小云同志从没有单独相处过一分钟或一秒钟。即使有其他人在场,我也不会和陈小云同志呆在同一个地方超过一分钟。她来我走,这些张家庄的乡亲四邻都看在眼里,都可以为我证明。
我和陈小云同志之间没有事!从来也没有!如果陈支书你认为有,那只能是陈小云同志单方面纠缠不休的行为,给你造成了错误认知。
我拒绝过陈小云同志很多次!委婉的、直白的、严厉的,很多次!
陈支书,你抓好生产管好村子的同时,也请你多管教一下自己的女儿。她这种单方面纠缠的行为,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今天,当着陈家湾这么多村民的面,当着你陈支书的面,当着陈小云同志的面,我把话再说清楚一点。
我与陈小云同志之间没有可能。以前不可能,现在不可能,以后更不可能。
我不欣赏只想着自己不考虑别人的人,我更厌恶听不懂人话的人。
就算我林庭树离不开这里,就算我林庭树要在这里耗一辈子,就算我要孤苦一生,我也绝、对、不、可、能和陈小云同志有一丝一毫瓜葛!
以前,我厌烦她的纠缠;以后,我鄙视她的人品!”
这一通长篇大论口齿清晰、语速缓慢、重点部分还加重了发音,这是唯恐围观村民听不清、听不懂。
一口气说完想说的话,林庭树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停下,头也没回又说了一句:“还有,报名费的事,是我编的!”
林庭树大步流星的走了,留下听傻了的陈家湾众人。众人觑着陈长河的脸色,三三两两散开回家了。走出几十米,才爆发出激烈的议论声。
转眼间,陈家门前只剩四个人,陈长河,陈长河媳妇,还有仍坐在地上,听完林庭树一番话后人显得有些痴傻的陈小云。
最后一个是张念松,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讷讷的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陈长河一腔怒火没处发,转了两圈,一脚踢在了坐在地上的闺女身上。
“丢人现眼的东西,你怎么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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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云偷知青高考报名表的事没有大范围流传,至少张念松明面上没听到人们讨论此事。私底下有没有谈论,张念松不知道。
没人问到他面前。
张念松后来去找了林庭树。他们年龄相仿,却来往不多。一是有陈小云夹在两人中间,二是在林庭树面前,他总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现在不来不行,因为陈小云情况很不好。
自从在陈家门口闹开之后,陈小云被陈长河狠狠揍了一顿。他不仅揍了闺女,还打了老婆。都是这个婆娘背后撺掇支持着陈小云,才让她在林庭树这个坑里越陷越深,到了最后拔不出脚。
蠢婆娘,害了自家闺女还不自知,他揍她,她还委屈上了。
“……我有什么错,小云喜欢,当娘的能不支持?咱闺女就想找个她自个喜欢的,有啥不行?……你一个堂堂村支书,你的闺女配他一个外头来的知青,还委屈他了?呸,就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自家婆娘眼界太低,陈长河懒得同她多讲,只是警告她:“看好闺女,不许她再往张家庄跑,更不许她去见那个林庭树。要是让我知道你偷偷放她出去,我打断她的腿!”
陈长河狠厉的神情吓住了自家婆娘,陈小云被关在了家里。
被关起来的陈小云不吃不喝,没过几天就瘦了一大圈。陈长河媳妇心疼闺女,跑来找张念松。
“念松啊,婶子知道你和小云关系好,你去劝劝她,没准你说的她能听……”陈长河媳妇满脸愁容,“几天没吃东西了,再熬下去人就熬坏了。”
再次见到陈小云时,张念松吓了一跳。不过四五天功夫,陈小云就瘦脱了形,脸上原本有点肉,已经全掉了,神情憔悴嘴唇干裂,唯有眼睛还亮得瘆人。
“张念松?你来看我了?”看到他,陈小云显得很惊喜,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问他:“林庭树现在好不好?你帮我跟他说,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不敢了,你让他别生气……”
张念松心头凉凉的,他退后一步,抽出了自己的袖子。林庭树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陈小云怎么还跟听不懂似的。
“小云,你放弃吧,林知青他不会喜欢你的。”
陈小云愣愣的看着他,眼中开始蓄泪。
“他……他那天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你,你何必非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
“张念松!”陈小云尖利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良心劝告,“你不帮我,你是不是想让林庭树娶你三叔家那个堂妹?”
“死妮子,你胡说什么呢!”在旁边站着的陈长河媳妇听不下去,拍了自家闺女一下,又忙打圆场。“念松啊,你别怪她,她心里难受。”
张念松抿着嘴不说话。
陈长河媳妇暗地里捣了捣陈小云,陈小云收起了尖利的爪牙,放软了声调。
“念松哥,你帮帮我吧。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我不想就这样放弃。现如今他又走不了了,只要他呆在这里,我们迟早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