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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人想起方才裴皎然在殿前奏对时的反应,明明是她提出的限蓄钱,而今又要避而不谈,反倒是转移到另外一个层面上。即使知道问题的根本在此,却依旧让人浮想联翩。继而又想到太子来日登基,是否就是操刀之日?那么太子,对这次改革又是如何看的?没得到一个明确的方向,他们便不能轻易表态。

因此裴皎然话音一落,众人静默。然片刻之后,宇文节开口道:“适才不是裴相公自己提出要限蓄钱,又要我们移后殿议事。怎么如今却不想谈下去?莫不是有所勾连,故而要袒护一二。”

迎上宇文节的视线,裴皎然弯了弯唇。

这样的问题可谓刁钻,而且有泼脏水的嫌疑。崔、王二人不在宰相之列,如今政事堂宰相又缺了两位,但剩下六人依旧各有各自的立场,更不论世家至今尾大不掉,背后多少有盘根错节的关系。譬如岑羲,居门下侍中,但非门阀世家,也没有军功在身,但是这些年和宗室结过姻亲,在朝中威望不小。而贾公闾则是寒门魁首,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其是想利用改革打压世家,巩固提高寒门地位,还是更偏向于个人权力上的擢升,也值得深思。

至于她么?有炙手可热的权势,亦在民间有清望。眼下呈于人前的诉求,只是取代苏敬晖成为中书令。而这个诉求,需要一个完美的跳板,助她一跃而上。并且不受任何来自皇权的牵制。

睇目四周,裴皎然眼露思量。弄清楚这些人的诉求很重要,若此次密议能将他们这些人的利益置换好。解决了中枢内部的问题,才能将新政逐级推行下去。

贾公闾此时捋着胡须,笑看向裴皎然,“裴相公这几年实绩颇多。又多次主导改革,天下百姓亦是受益良多。不知此次又有何良策?若是要议世家限钱,怕是要你亲自出马。否则以我等之力,无法和他们心平气和地谈。”

从前改革是裴皎然肇始不假。不过限蓄钱要接触到的利益圈层太多,操之过急会引来反抗。当年改革新令之所以能够去谈,是因为朝廷以霸王二道夹之,将对方都关在权力的牢笼里,在暴力之下,各家没有反对的余地,自然可以心平气和地谈。

现在世道太平,大家都过着互相体面的日子。中枢要下到地方去谈,必然要给出更大的利益让步,来换取支持。

“呵。庄子曾说,‘夫水行莫如用舟,而陆行莫如用车。以舟之可行于水也,而求推之于陆,则没世不行寻常。古今非水陆与?周鲁非舟车与?今蕲行周于鲁,是犹推舟于陆也。劳而无功,身必有殃。彼未知夫无方之传,应物而不穷者也。’”裴皎然扬唇一笑,露出口白森森的牙齿,“因时施政,因势施政。贾公,有些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凝视着贾公闾,裴皎然眸光冷锐。她察觉到贾公闾的险恶用意,并且回绝他的提议。朝廷可以限蓄钱不假,同样也能解决问题,但这个法子不适合在新令一开始就推行。必须要让世家吃到实打实的好处,才会配合。而且要让这些世家去遵循大势所趋,要不然她这个推行者,便会成为靶子。

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步,裴皎然只好将话题引到另一层面,“先前武侍郎提出省估,来取代实估。既然如此,何不如时估?朝廷可建立市估司每季度进行三估,可分为上估、中估和下估。而户部根据全国均价,发布浮动折价范围,超出区间的,则需要地方申请特批。在地方设立平淮署。按月统计粮、绢、盐大宗商品市价、汇总到户部。”

太子听了深吸口气,双目微垂。不得不感慨起昔日裴皎然曾对她说,她是治世能臣 ,而非忠君之臣。她不仅政治敏锐度极佳,甚至极具政治智慧。他眼中闪过的兴奋,他庆幸这样的臣子,是站在自己这边。若此政能够顺利推行下去,何愁不能再现治世,国祚绵长,百姓富足。

饮了口茶,太子坐直身子,“裴卿继续说下去。”

“既要改为时估,就必须有相应的规则来约束。市估司需制定《诸道时估格》且审核各道上报的数据。各道设立的平淮署,每季汇总辖州物价,抽查市价真实性,协调跨州物资调配

州县市令和民间牙人每月采集粮、绢、钱等十大类商品价格,记录在《旬价簿》上。”裴皎然睇向武绫迦,微笑道:“具体细则,臣已经和武侍郎商讨过。可让武侍郎告知诸位。”

“喏。”武绫迦接了话茬,开口道:“要改便要改的彻底。时估物价可在每月朔、望日午时定点记录,采集地点可在州治所官市、三大民市如米市、绢市、钱坊中,在每类物品取最高价、最低价、常见成交价这三档,剔除异常值后取中位数。再由市令、牙人、行首这三方签字,存入平淮署备查。”

顿了顿武绫迦继续道:“适才裴相公曾言可分为三估。这三估是上估由中央定价、官府采购,中估是以市价均价来作为征收基准,下估是最低时价,用于赈灾和平粲。再由可设立阴阳市簿,阳簿用于公示,阴簿则密封送至道级的平淮院。户部和御史台巡查时,若发现两本账簿差异超十成,即刻审查州县长官。”

“朝廷还可以下放一定的权力给百姓。若百姓发现官吏虚报时估,可持证据直接向观察使举报,查实后奖赏差价部分的三成。另外可以强制让强制米行、绢行等设立行业公廨,若官府定价偏离行会报价超十成以上,公廨可联合申诉至户部。”

随着武绫迦的声音落下,满座寂静。这样的体系若是能够完整的推行下去,将是何等的精密完美。

太子眼中跃跃欲试的喜悦难掩,他抬起头看向武绫迦和裴皎然。

“还有其他难处么?”太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