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鹤卿一拳打到他脸上,席玉偏过头去,唇角溢出鲜血,后退半步勉强撑住身子。
“呵,大人,您打长云了吗?他不是比我更该打。”
他扬起胳膊又是一拳,席玉有些撑不住往后踉跄几步,“果然,大人好功夫。”
梅鹤卿眉目冷肃,狠厉,“席玉,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妹妹。”
席玉擦擦嘴角的血丝,“我便不配跟您有亲缘关系是吗?凭他长云就能唤您二哥?”
他拽紧他的衣领,“席玉,你是想毁了她。”
席玉哂笑,“那也比您强,我知道,董姑娘还是世子妃的时候,您就已经居心不良了吧?”
梅鹤卿又打了他一拳,“你不配跟我比。”
他垂头难掩桀骜,“是,我不配。”
“谁能像您这样痴情不求回报呢?”
“席玉,你不该这样打枝枝的主意,你是在犯我的底线。”
席玉从他手里挣脱开,站直身子,“做都做了,比起长家我自认光明磊落。”
“有些事情,你为何非要管?北伐,不是梅相公的愿景吗?您不想回故乡看看。”
“辛将军,您哥哥,董姑娘的父亲,您是上过战场的人,如今难道一点儿热血没有了吗?”
梅鹤卿冷眼看着他说完,“你早就是李榒的人,对吧?”
他向他逼近,“第一次,萧郴。”
“第二次,慎儿牢房中的大火。”
“席玉,都跟你有关系吧?”
他点头又道歉,“大人,我敬重您,董姑娘牢房那次大火,我不知道您对她是那种关系。”
席玉反而是放火之后看到梅鹤卿不顾生死闯进去救人才发现梅鹤卿居然对赵朗的世子妃存了那样的心思。
“梅怀北,我只是关着,好吃好喝伺候着,没有别的心思,更没有动刑。”
“抓我大哥,是为了你们控制皇城吧。”
“大人,此事已成定局,您无力更改,大皇子不在京城,我纵使刑狱上不如您许多,可到底……我不会放人。”
梅鹤卿淡嗤,“你以为你做的是什么大事吗?古往今来,自己瞧瞧,有内政不齐而胜于外者乎?”
“上下同心,兼修德制,在外得有猛将,在内要有贤相,你自己看看,他李榒有什么?”
席玉抵了抵齿背,“大人,我没有退路了。”
“你要一错到底吗?!”
“您怎么知道就是错呢?不觉得太过高傲武断吗?”
“我一直很敬佩您,您手下无冤案。”
“这个大理寺卿,无过于您,我才是个真正的酷吏。”
“席玉!”
*
董淑慎在家中收拾衣物,姬良和董温惠要入宫去给太后守灵,太后对她有恩,故而她不好在家待着。
“柳儿,你这次不跟我进宫吧?”
江柳趴在床上吃糕点,“不了吧,跟坐牢一样。”
“成,我估计过几天就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走啊?”
“明早吧,寅时。”
“那么早,天都没亮啊。”
“你不是说我不陪你熬夜,除夕都未陪你,今天陪你如何?”
“我看你是想从我这里套话吧?”
董淑慎笑笑,“我套你什么话了?那个什么雪公公,我还想查查,还有……我一直有个疑问但觉得太荒诞了,故而,”
门被推开,江柳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呵呵,你……相公。”
梅鹤卿看着董淑慎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宫里,给太后守灵几日,很快就回来了。”
董淑慎过去边给他到热茶边道,“你不是去刑部了吗?怎么样?”
梅鹤卿如实回答她,“王大人死了。”
她倒水的手一颤,“什么?”
“那日你刺伤的人是席玉。”
董淑慎彻底愣住,“席玉?他……”
“他喜欢枝枝。”
“这叫喜欢?他做的也太过分了吧。”
她把手中的茶递到梅鹤卿手边,他端起来饮完,“谢谢慎儿。”
江柳从床榻上下来,梅鹤卿问她,“江姑娘,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董淑慎也看向她,她当然知道江柳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性格。
江柳讪讪笑笑,她要怎么告诉他们有些事情已经注定了,没有人能改变历史。
“不过,淑慎,梅大人,我能跟你们说的就是,李榒。”
“他要做的事情注定不会成功,反而害了许多人,到头来还是得……”
梅鹤卿抬眸道,“赵朗。”
“可是他现在不会允许赵朗回来的,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李榒是个野心家,先前主战派以赵朗为首,如今却是他。”
“很明显就是为了党同伐异,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抢了他的功劳。”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零星小雪,轻飘飘的无声无息触地即融,天色有些暗了,董淑慎过去把灯点亮,烛火映出人影。
梅鹤卿向她伸手,轻轻地握着她的手,江柳缓声道,“所以。”
董淑慎声音轻飘飘的像外面的雪,话却带着寒意,“及时止损。”
江柳,“可是,这需要代价。”
梅鹤卿,“果实是什么?”
江柳抿了抿唇,“我只能说……会好一点儿。”
也就一点儿。
“朝廷已经不少人因为他的野心付出了代价,江西,平江府亦然,合天下之资供他一人私欲而已。”
“江姑娘,我想试试。”
“还未谢过江姑娘的救命之恩。”
江柳摆摆手,“你该谢你老婆,辛苦的都是她,我就是个信息差。”
他攥攥董淑慎的手,两人对视一眼。
“慎儿那次来寻我说过,尊严只存在于剑锋之上,彼时她还不够了解我,怕我是个同那些人一样的人。”
“我后来也一直在想,留我到现在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我早该死了。”
董淑慎听到他这句话手禁不住攥紧他,梅鹤卿另一只手安抚,“无事,别怕。”
“我只是想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