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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拾壹.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信他,我还会信他

董淑慎那日回去之后,她在想,如果在那个梦里,她是那样一个结局,大约就是从此刻,跟着赵朗被判了流放。

那她若是没有同赵朗和离,也会随着他一起被流放,那鹤卿唯一的结局是什么?

他是为她死的啊。

背上那样一个罪名,家人厌弃,同僚不齿,陷害忠良,两派党争中牺牲的只有他一个人。

千万年,他都被钉在耻辱柱上,是逢迎圣意的小人,是……奸臣。

“慎儿,慎儿……”

梅鹤卿搂着她,几尽用力的把她按在怀里,呢喃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想和你白头到老,想看着你愈来愈爱我,想贪心和你的岁岁年年。

“慎儿,还不到两个月。”

董淑慎抱着他抚着他的后背,下意识地问,“什么不到两个月?”

“……才五十八天。”

她略微沉吟,才反应过来,好像正儿八经的答应他,到她那天过来同他说那番话,好像真的是五十八天。

叶片轻飘飘地落到梅鹤卿头发上,董淑慎伸手帮他拿掉,轻轻地在他耳边,“鹤卿,你不会死。”

梅鹤卿闭了闭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没有任何办法,选了这条路他再无生机。

主战那一派是不会放过他的。

不是陛下说了算。

他不怕死啊,只是不想死,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机会。

“……鹤卿,还没娶你呢。”

董淑慎听了这句话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捧着他的脸,对他道,“梅鹤卿,不许这么说。”

“你不会死的,该死的不是你。”

梅鹤卿看着她脸颊上滚落的泪水,怔了怔居然笑了出来,“慎儿,你为我哭了是吗?”

董淑慎被他这句话搅的酸意更甚,她咬了咬唇瞥过头去,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梅鹤卿却拉了她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慎儿,你好好地给我一次好吗?”

她稍微有些摸不着头脑,又在反应过来有几分害羞,“鹤卿,现在吗?”

他固执又偏执地紧盯着她的眼睛,“好不好?”

夜里有风吹过,桃树叶簌簌作响,其下有一张竹编的榻,铺着莞席,他在她点头的那一下,竹受到重量,相互挤压,发出声响。

“冷吗?”

快要入夏,天气已然慢慢变热,重要的是肌肤相贴的热,像在烈烈夏日里烧了一堆滚烫的炭火。

董淑慎摇摇头,轻纱从藕臂上滑落,她环着他的脖子,柔声道,“鹤卿,别怕。”

他得到了她的首肯,像他第一次见她,吃到的那块醍醐,仿佛不似人间来自天上,怎么会有如此细软绵甜,只一口就流连忘返的食物。

额上的汗滴落,侧身落到青竹上,像湘妃竹的泪斑,侵湿浸染。

目光落到了上次董淑慎在狱中,数次觊觎而不得的地方。

“可以……碰一下吗?”

董淑慎目光往下移,脸色绯红,发丝凌乱有几缕沾到鬓角,执起他的手放到了上面。

他几乎是随着一颤,脑袋里登时像空白了一样,“……慎,慎儿。”

她笑了笑,媚色天成,花开时节也不过这么艳了,“鹤卿,这还要人教吗?”

环着他的脖子略微起身,在他耳边,真真像花妖般蛊惑,“都在你手里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酥麻战栗的感觉从耳边传遍全身,他眼神暗了暗,却又像捧着珍宝般问她,“那我可以,亲一下吗?”

“……嗯。”

她轻声的细碎鼻音,像猫儿般婉转,是比醉春风还要烈十倍的催情毒药。

*

先前董淑慎从未瞧见过他是如何样子,现在想想还有些吃亏。

“鹤卿,上衣脱了。”

他抬起头看向她,她的手搭在他胸口处,修剪整齐的指甲勾着他散乱的衣襟。

“要看吗?”

她点点头。

“那夭夭自己脱好不好?”

董淑慎听到他的称呼心里微漾,抬手去褪他的上衣,瓷白的肤色过于显眼,从锁骨处一寸一寸往下的肌理。

在左胸的位置,董淑慎的目光倏地停顿,不可思议地抚摸上去,“鹤,鹤卿……”

梅鹤卿按着她的手,“夭夭,喜欢好看吗?”

她看着之前刺向梅鹤卿的那个伤口,因为后来心有愧疚,一直未曾提起过。

谁料,他的伤口处如今盛开了一朵灼灼桃花。

若素练轻茜,玉颜半酡。

妦妦婉婉,夭夭怡怡。

董淑慎手肘撑着,缓缓地贴到了上面。

“梅大人的画工,冠绝临安。”

他怔住,低头看着她,哑声唤她,“夭夭。”

“其花可以畅君之心目,其实……可以充君之口腹。”

“鹤卿,花都纹身上了,果实不要好好尝尝吗?”

*

直到后半夜,更深露重,寂静的庭院里声音方歇,他抱着她走回了室内。

梅鹤卿把她放到床上,自己上来从背后搂着她,“慎儿,让我抱着你睡一夜,可好?”

董淑慎点点头,手搭在他的手上。

许是这些日子所有担子都在大理寺的身上,梅挚三人又过来争吵一番,到现在梅鹤卿有些累了,抱着董淑慎轻飘飘的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绵长的呼吸传来,董淑慎侧头看着他,把他的头发拨开,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鹤卿,我很爱你。”

察觉到身边的人睡熟之后,董淑慎轻轻地把他的手挪开,从他的身侧下了床榻。

她不会让他死的。

浑身还是酸软的厉害,董淑慎咬了咬唇,一件一件把衣裳穿好,走了两步腿还有些发颤。

从大理寺出来之后,在门口看到了跪着的梅南枝。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董淑慎先开口问她,“梅,梅小姐,你怎么跪在这里?”

梅南枝大约明白此人跟梅鹤卿是什么关系,他们来大理寺不让进,可是眼前的人似乎可以随意出入。

这肯定就是她二哥心尖尖上的那个女子了。

“你,你是慎儿姐姐吗?”

董淑慎点头想过去扶她起来,梅南枝固执着不起。

“慎儿姐姐,劳烦你去告诉二哥,梅南枝跪死在他大理寺门口,求他以大事为重,不要坏了梅家名声。”

“梅家世代忠良,不能出此奸佞小人。”

似乎是她的形容有些刺耳,董淑慎驳她,“梅小姐,你二哥他不是奸佞小人。”

“他把爹爹气的晕了过去,还在大理寺为所欲为,妄论罪行,还不是奸佞吗?”

“他不是!”

董淑慎声音提高几分,强硬着拉梅南枝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强调,“他是你二哥,是你梅家的人,你们都不信任他?”

梅南枝眼神闪烁,似乎平时挺多了梅鹤卿的不着调,阿谀奉承陛下,玩弄奇技淫巧,又会多几分忠诚?

“梅小姐,回去吧。”

“你二哥,他不是这样的人。”

梅南枝转身看着她,“你怎么就敢断言,你就这么信任他?”

董淑慎默了默,“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信他,我还会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