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死死抱住他一句话都不说,任由泪水横流。
闻着她发丝的味道,烦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他不怕句罗俾父子多精明,聪明人做事是有迹可循的,愚蠢的疯子才最可怕。
“走,进屋去,进屋说”,拥着阿依走向屋内。
小仲有些委屈的低声道:“师父……”。
“小仲?”,烦了好奇的打量他一眼,稚嫩的二徒弟已经变成了满脸胡子的壮汉,“你什么时候来的?吃了吗?”。
楚沅仲有些懵,“师父……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勇子带小仲去吃酒吧,把娃都饿哭了”。
朱勇低声道:“小安子没来……”。
“嗯,明天再说”,烦了哪顾得上什么二徒弟小安子的,拉着阿依一路去到里屋,摘掉帽子脱去她外衣,仔细端详。
四年没见,她还是那样,犹如盛开的雪莲花一般娇润美艳,用力拥在怀里抱住,长舒一口气道:“还是我的阿依……”。
阿依贴在他胸口,低声道:“杨大哥,我没找男人,你有没有找别的女人?”。
“这个……”,烦了干咳一声,说道,“这个事儿……咱们应该改天再聊”。
一对没羞没臊的再也没出屋。
小仲吃着酒不时看向门口,总有些心不在焉,他有很多话想跟师父说,却只能面对朱勇。
不善言辞的勇子格外兴奋,碎嘴子一样问了无数问题,把记忆中的疏勒人依次问了一遍,还问他们这些年过得怎样,有没有吃苦头,有没有被欺负,可惜小仲一心只想着师父,对他反应并不热烈。
马家家主进进出出的殷勤侍奉,力求每个环节都能做到完美,此次太师能住在家中,无疑是一份天大的机缘,马家崛起指日可待。
别的都还好,唯有一件小事不太顺利,太师的名声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恰好家中小妹寡居,颇有颜色,便想献给他做个侍妾或者婢女,借此拉近关系,却被拒绝了。
不过太师也没有完全辜负马家的这份心意,还告诉老马,朱将军家中只有一妻,并无侍妾,可以跟他商量。
老马很满意,朱将军威名赫赫,乃是太师的结拜兄弟兼爱将,给他做个侍妾也是攀上了高枝,可这朱将军只顾跟那胡人吃酒说话,竟对自己数次暗示不做回应……
烦了和阿依在做爱做的事,三个幽怨的男人各怀心事,城主府内的句罗俾父子也在商量。
后边怎么办?几天后就是可汗的即位仪式,该怎么搞?或者说还能不能搞了?
研究半天没个头绪,多斯逻道:“父亲,他这一路不住驿馆,只受唐人款待,行事跋扈,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如今住在马家,又把公主和楚沅仲叫了去,就是不怀好意……”。
句罗俾轻叹一口气,当然是不怀好意,可知道又能怎样,“最好先知道他的打算,可我不能去求见他……”。
若是亲自去求见,等于公然自认下属,实在是不甘心。
多斯逻道:“不如派人去召他来”。
句罗俾摇摇头道:“他不会来的,派人去也是自取其辱”。
多斯逻焦躁的起身转了两圈,停步道:“那女人已经做了他婆娘,咱们干脆就召集诸部议事,父亲该即位即位,那人就只带了百十个侍卫,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
句罗俾眯起眼睛细细思索,缓缓点头道:“也是个办法”。
公主去到马家,那她就没资格再争可汗,咱们该怎么办怎么办。“把看守的人撤回来,让那些人随便出入,明天召集诸部共商大事,能来的便来,不来的也别强求”。
西州,焉耆,庭州诸部是自己人,山北诸部可以拉拢,至于那姐弟俩爱怎样怎样吧,不理他们。让那人在马家玩,咱们办咱们的,只要即位可汗,就有了号令诸部的大义名分,大唐一天不发兵,天山这块就是老子说了算,有事到时再说。
撤回守卫后胡特勤和安卓等人立刻去了马家,山北诸部的人却留了下来。阿依接受诰命投入烦了怀抱,令许多支持她的部落大失所望,句罗俾已经成了唯一的可汗人选。
烦了到西州把一切都搞乱了,局势变换令人目不暇接,阿依姐弟事实投向大唐,疏勒诸部重回大师怀抱,黑眼部干脆弃权,父子俩与其余诸部继续商量三天后的可汗即位仪式。
与心情复杂的众人相比,阿依和烦了心无旁鹫,诸事不问,一心一意埋头造人。
这俩人也是可怜,确定恋爱关系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好好在一起,这次见了面,那还顾得上什么可汗什么回鹘。
事实证明烦了不瞎布置是对的,女人的心思没法琢磨,相对于做那个女可汗,阿依明显更愿意做杨大哥的傻丫头。
西州在紧张诡异的气氛里上演着一出出闹剧,长安城中的气氛也不太正常,自从他没有奉诏回京,朝堂便变得有些诡异的沉闷。
河湟之战后,安西军兵分两路威逼河西,大帅亲自去了沙州,战略肯定没问题,可主帅不听从皇帝的诏命,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对。几个御史以此上奏弹劾,却没引起一丝回响,从皇帝到宰相都选择了无视,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安西大院开始分家,留下的老兄弟离开院子,搬进皇帝赐下的宅院。士卒家眷和商号的人一批批去往陇右,杨锐和杨平安在大队侍卫保护下去往秦州,接着又去往兰州,到此时所有人都已明白,安西军就是在布置后路,太师终将要去西域。
按规矩,大臣和士卒家眷离京要经允许,可朝廷却对这些动作选择了无视,甚至还在默契的配合。安西军去西域对大唐是好事,留下才是大麻烦。
太后寿诞,潇潇与月儿进宫庆贺,酒宴散去后姑妈留月儿吃茶说话,表弟也在场。
没了外人,说话也不用拐弯抹角,表弟道:“月儿妹妹,你难道以为朕会害你们?”。
月儿摇头轻笑道:“早晚都要离开,免得慌乱”。
表弟苦笑着摇摇头,别的布置还算在情理之中,杨锐去兰州可就是赤裸裸的戒备了,月儿明显是在防备自己。
“他还要回来的……”。
月儿道:“陛下,我哥不愿大唐纷乱,也不愿跟着他的人没了下场,先帝答应他做安西王,就遂了他的心愿吧”。
姑妈不悦的插嘴道:“怎么了这是?也没人说什么,怎么就非要这样?”。
月儿道:“娘娘,我哥愿为大唐戍边终老,不愿做郭汾阳”。
待她离开,娘俩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阵,表弟低声道:“娘,月儿不是他妹妹,也不是他女人,月儿就是他”。
姑妈点点头道:“本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