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唐开国以来故事最多的名将,邓国公无疑是最洒脱最任性的一个,他做过许多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比如他与吐突大监的相爱相杀,吐突大监却自始至终都坚称其为君子。梁守谦之乱他弄死许多宦官,可大小宦官都认为邓国公是个行事分明的厚道人。
他在唐邓,在淮西,在淄青都杀了不少人,可三地百姓都说杨大帅是好官。两年前他手握重兵,甚至皇帝和太子的性命都交到他手中,所有人都以为一代权臣必将出世,他却把安西军拆掉自己去玩了。去年倒是回来待了一个月,却跟那个回鹘公主各种腻歪,然后就又不见了。
得知他去送公主又失踪了,陛下当朝大怒:还以为送完就回来,竟然又跑了,竟随性至此!
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犯贱,皇帝也一样,拼命效忠的时候他猜忌,对他爱答不理他反而心里跟猫挠一样。老李就像个怨妇,他想跟所有人说,我真没使性子,是他不理我的……
得知烦了回来,老李贴心的隔了一天才派人传旨宣他上朝,准备给他正儿八经封个官,也让天下人看看咱老李家没忘功臣。结果传旨宦官回来复命,邓国公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老李楞了一下才干咳一声道,“那就先歇歇吧……别催的急了再跑掉……”。
众大臣都明白,烦了上朝不上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只要他在长安城,朝堂,军中和宫里就稳如泰山。当初梁守谦,吐突承璀和皇甫镈何等权势,一样被收拾的没脾气,如今宦官成了家奴,朝堂上下清明,他在军中威望又高,谁敢有小心思。
无论皇帝和大臣们怎么看待邓国公养病这事儿,烦了确实有点犯懒,回来得知老李还是在咳血,却好像慢慢咳习惯了,暂时看问题不大,放下这件最大的心事他便不急了,第二天去看了下老武。
老武家里今年变故不小,正月时状元兄没了,疯了这么多年,折磨了这么多年,也算解脱了,到底怎么死的老武没说,他连潇潇都没告诉,估计不太光彩,他自己去城外处理了后事,一个月后潇潇她娘正式出家,他也没阻拦。老武精神还可以,正积极调理身体,说武二五岁便接过去亲自教授学问,如果能看到武二成亲,此生便是大圆满了。
除此之外烦了哪都没去,每天带着四个小子疯玩,努力改善渣爹形象,感情进展神速。
有件事值得一说,以往他没太注意过家里的关系,这次回来才发现,月娘子已经一统江湖了。潇潇不弱,但她毕竟是客场作战,又遇到月儿这个怪胎,本来还能勉强抗衡,梁守谦作乱时乱兵冲进长乐坊,他不在家,潇潇在地洞生孩子,是月儿指挥手下杀得血流成河,经此一役,一举奠定大局。
月娘子威权日重,正式登上盟主之位,其实她并没有侵夺潇潇的大妇权力,占的是烦了作为家主的位置,谁让他又懒又到处浪呢。
烦了倒不在意,那些事本来就是月儿打理的,如今只是公开了而已,其实他也顾不上在意,因为他被修理的有点惨,倒也正常,吕布还敌不过三英呢,输给三员虎将又不算丢人。
又是一番鏖战结束,大师全身瘫软犹如死狗,月娘子面如桃花,嘴角挂着一抹得意。
“哥,我和她谁更好?”。
烦了无力的摆摆手,心服口服道:“还是你狠”。
阿依不是扭捏的人,但跟月儿这个变态相比差距较大,其实谁跟她都比不了,她自己是独一档。
月儿道:“那丫头惯会装傻扮可怜,哥你可不能让她欺负我”。
烦了苦笑道:“月儿,天下谁能欺负你?”。
月儿笑着趴在他胸口,过了一阵又道:“哥,贵妃让人传信,邀咱们明天进宫去耍,李恒过午来过,我让李正给挡了”。
烦了点点头,“去一趟吧,皇帝着急”。
老李看来有事要说,得去应付一番,至于表弟被挡纯粹是自找的,每天都来,来了就瞎闹腾,昨天突然带来三个女人,说是特意给我准备的,送礼有他这种送法?我这种洁身自好的君子能收女人吗?
“对了哥,李愬病情沉重,听说到不了秋了,阿墨那事怎么办?”。
烦了沉吟片刻,说道:“等阿墨回来,你写封信问他,他若愿意就让潇潇给定下,不愿意就算了”。
按商量的计划,阿墨从陇右回来后在大震关接收人手,短暂培训后再分别派往各处,他则留在那里就近指挥,跟李愬小女儿的亲事只能到时再说了。
“长安商号那些人想组商队去陇右”。
烦了并不意外,大唐境内的买卖大多被安西商号和各地商号把持,那些世家勋贵想求高利润只能另寻门路,比如跑陇右走私,那些家伙跟那边看来也有联络。
“做吧,我让李佑给他们些方便,将来阿墨的人过去也能多个由头,过几天你跟他们说说沙州的事,先跑一趟试试,录支那里报程司马的名号,别漏了”。
月儿有些疑惑的问道:“哥,你不是说吐蕃就是想求和通商嘛,为什么还让商号的人去?”。
烦了笑道:“不停战也一样做买卖,让他们挣吧,挣惯了钱,尝到了甜头,就不想停下来了”。
战争是战争,做买卖归做买卖,论武力大唐略占优势,论经济可是碾压的,而且陇右民间本来就不稳,再频繁与关中商贾接触,对大唐了解越多,吐蕃就崩的越快。
“钱庄新开多少家?”。
月儿道:“二十四家,有几家正在谈”。
烦了点点头,还算顺利,“月儿,千万记住,钱票不可滥发,你提前准备一下,还要再往外让两成利,咱们留四成就足够了,三成也行”。
“还让?”,月儿一愣,“让给谁?”。
烦了道:“朝廷户部,得有人制衡皇帝,现在没想插手,将来的人未必能忍得住,把框架搭好,做大,钱庄要互相监督和制衡,不能让一方独大,也包括咱们自己”。
钱庄是个怪物,不能失去控制,各地商贾先天劣势,翻不出花样,如果自己和月儿去了安西,影响力和控制力必定要减弱,到时皇权便可能成为主导,要再引入一方势力才行,如果四方势力还做不到互相监督制衡,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月儿大概明白了他的担忧,点点头叹道:“唉,还想给平安留个地下王爷做呢”。
烦了笑道:“这就不小了,太大未必是好事,商号和钱庄得分开,不能留给一个人,月儿,对商号你得多上心,别让那些人搞出乱子”。
钱庄是怪物,商号牵扯的人更多,本来只是挂着安西名号的松散商团,却有越来越紧密成为组织的趋势,这可不是好事,持续下去胆子只会越来越大,甚至对抗官府,不小心会出大事。
月儿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哥,你想好带谁去安西了?”。
烦了摇摇头,“再看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