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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文钱能让一个半大小子帮着拉一天车,烦了借口犯懒,此后两天没和云娘去卖烤饼,到第三天,他换上原来的衣裳,去切了盘猪下水,温好酒进到西屋。

“程大哥,喝两盅”。

老程一看他的打扮,脸色一变,“兄弟,你这是……”。

烦了把他扶起坐着,倒了两盅酒,“程大哥,住的日子不短了,多有打扰”。

老程的脸扭成一团,端着酒盅抖个不停,“兄弟……你……不能啊,可不能啊……”。

烦了一饮而尽,示意他喝酒,“总要散的”。

哥俩连干了几盅,老程努力平复一下心情,问道:“一直也没问,兄弟以往在哪过活?”。

烦了沉默片刻,说道:“原本在军中,没能混出什么名堂,除了打败仗就是逃命……后来又在京里谋了个差事,整日里勾心斗角,也是心累……不瞒老哥,我这些年,就数这些日子过得安宁,吃的好,睡得香,真是好日子……”。

老程点点头,又干了一盅,说道:“兄弟,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个事儿,也不知道对不对,你给打个谱儿”。

“你说”。

老程犹豫片刻,说道:“兄弟,我打从伤了腰人就废了,若不是遇到你,这个家恐怕就破了……

我就想着,要不咱这样……我自个来个痛快的,你留下把云娘收了,这样少了我这个累赘,谷子也能好好娶个婆娘,你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你看中不中?”。

看他满脸期待,烦了笑道,“老哥,我就算要留下,还差你这碗饭嘛?再说云娘喊我一声二叔,头都磕下了,她就是我侄女,我若收了她,乱了辈分哩”。

老程低声道:“兄弟,不是亲的,也差不了几岁,娃愿意着哩,谷子娘也愿意……关上门过日子,谁管那些闲事?”。

烦了没想到这老程花花心思还真不少,笑着给他倒酒,“老哥,多谢你看得起我,可我实在不能留下,有些事非做不可”。

老程失望的点点头,长叹一声道,“真是没福气……”。

哥俩聊着家常,把两壶酒都喝完,眼见天至正午,烦了起身道:“中了,就这吧”。

老程却忽然趴到炕上,一把抓住他衣服,仰头道:“兄弟,俺知道你是做大事的,要走也不拦你,但有一样,过完年再走!”。

烦了道:“老哥,早晚都一样……”。

“不一样!”,老程的手青筋暴起,瞪着眼睛道:“眼瞅过年了,再急你也不差这几天,若是让你就这么走了,俺死了闭不上眼!”。

烦了没想到,老程蔫人出豹子,竟然来了这么一手,“老哥,我是怕惹得云娘她们哭哭啼啼的……”。

“兄弟”,老程眼含热泪,“咱不能光图自个心里痛快,也得给别人想想,你若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俺心里过不去,也没法交代。不差这几天,过完年再走,成不成?”。

烦了看了一眼四周,心中也有许多不舍,可他知道,自己是终究要走的,“老哥……”。

“大爷!二大爷!云娘姐让人欺负了……”,给云娘拉车的后院小厮跑了进来。

老程顾不上烦了,趴在炕沿焦急问道:“咋了?谁欺负?”。

烦了从炕上跳下来,冲到外屋,云娘已经放下车哭着跑了进来,一头撞进他怀里,“二叔,呜……”。

安慰她几句,问道:“别哭了,再哭脸都皴了,到底咋回事?谁欺负你?”。

云娘和小厮把事情原委说了下,并不复杂,立行坊的魏员外夫人爱吃烤饼,每次都让进到后院去做,还经常赏几个钱,今天又去,本来一切正常,走的时候却遇到了魏员外的儿子,那厮起了歪心思,拦住云娘动手动脚,亏了云娘反应快,推开他跑了出来。

烦了知道魏家在哪,给她擦去眼泪,笑道:“在家等着,我去收拾他!”。

云娘忙把他拉住,“二叔别去,他也没怎样”。

这魏公子胆子一般,他若真要干点什么,云娘一个弱女子也跑不了。可这事无解,一个大姑娘,走街串巷卖烤饼,难免会遇到下三滥,自己又不能永远守着她,收拾一个魏公子,也会有别的什么公子出现,难道要去找几个不顺眼的砍死……

“二叔!你怎么穿这件衣裳!”,云娘一声惊叫,脸上满是惊恐。

“我……”,烦了干咳一声道:“那个……今天天好,脱下那个晒晒”。

“云娘”,老程在里屋道:“你二叔说要走哩”。

“不行!”,云娘猛的抱住他,“不许走!二叔不走……”,说罢又开始大哭。

烦了无奈的看着老程,自己就是怕这个才要悄悄地走,结果还是没能躲开。

“大姑娘不能抱着男人哭……别哭了,把眼睛哭肿不好看……”。

“就不!”。

好不容易哄住云娘,倒是不哭了,却抱住他胳膊,死活不撒手,过午谷子和程大嫂回来,听说后干脆的跪到地上。

“他二叔,哪有说走就走的?好歹得过完年吧”。

“二叔……就是……”。

烦了头大如斗,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其实他心里也不舍得离开,只能点头,“好,过完年再走,快起来吧,也不嫌凉”。

云娘拖着他去换下衣裳,她固执的认为,穿着老程棉衣的烦了才是二叔。

晚饭是罕见的细面偃月馄饨,一家人围坐在老程炕沿,看哥俩用小酒盅喝酒,云娘一直挨在他旁边。

“二十五了,咱也得准备过年,明天我和云娘再出最后一趟,大嫂和谷子把家里打扫一下,置办些年货”。

“中”,一家人齐齐点头,一起住了两个月,已经习惯了听他安排。

腊月二十六,烦了拉着车去往立行坊,云娘虽有些害怕却也没说什么,到后街街口,“好了,你在这等着,我去卖饼”。

云娘拉住他,低声道:“二叔,莫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不会,我就问问他们吃不吃烤饼”,烦了笑着道。

独自推车去到魏府后门,放下车,扯着嗓子大吼道:“烤饼,烤饼……”。

连喊了几声,魏家后门毫无动静,可他已经看到了门缝后的人影。

等了一阵不开门,又大喊道:“烤饼,烤饼……”,还是没动静,周围人早就看出来不对,一个个躲得远远的。

站到门口,抓住门环一阵拍打,“魏公子在不在?出来吃烤饼吧”。门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还有一阵窃窃私语声。

眼见还没动静,烦了有点耐不住性子了,猛一脚踹到木门上,“砰”的一声响,震的灰土乱飞,趴在门后的人一声惨叫。

“魏公子!昨天不是说好了吃烤饼嘛?说好的事都不算了?”,说着话又是狠狠一脚,木门已经开裂。

门终于打开,一个管家打扮的带着两个仆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眼眶乌青。

烦了依次看了几人一眼,笑道:“魏公子呢?”。

那管家向前两步抱拳道:“这位好汉,找我家少主有事?”。

烦了笑的很灿烂,“没什么事,昨日他与我侄女说要五十个细面饼,我给他送来了,魏家家大业大,不至于不认账吧?”。

那管家被他看的心头发毛,又矮了矮身子,低声道:“好汉,昨日是我家少主的不是,郎君和夫人已经训斥过他,这里有两吊钱,给小娘子压惊”,说着拿出两吊钱捧在手里。

烦了没看铜钱,仍看着他脖颈位置,摇摇头道:“我又不是要饭的”。

“那……不知这饼要多少钱?”。

“三十文一个,五十个饼给两贯钱吧,零头就不要了”。

那管家脸色一变,“是不是贵了些?”。

烦了笑容慢慢收敛,劝道:“魏公子大好年华,两贯还贵吗?”。

管家郑重点头,“不贵,确实不贵”。

时间不长,院内送出铜钱,烦了拎着放到车上,把饼交到管家手中,低声道:“倒是有些眼力”,说罢推着车扬长而去。

看他走远,仆人靠近道:“管家,就让他白白敲了这些钱去?”。

管家哼道:“看到他虎口的老茧没?看到他脖子下边的刀疤箭伤没?两贯钱,真的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