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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谦君看着眼前依偎在一起,举止亲昵的师徒两人,眼里闪过一阵异光。

曲谦君很早就知道钟傅庭也来到这个世界。

钟家得了一位不得了的小少爷,玄学天赋高得惊人,甭管多难的术法咒语,一遍就会,堪称奇才。

那小少爷,叫钟傅庭。

如果这样曲谦君都想不到是钟傅庭,那他可太蠢了。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就该趁着钟傅庭还未觉醒,杀了他,以绝后患。

曲谦君是这么想的,也几乎这么做了。

钟家虽然是门户高,但借着钟训正那调皮的小子,他几度进入钟家。

彼时钟傅庭不过是个小屁孩,要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曲谦君能想到一百种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钟傅庭,但他最终没有做。

不是忌惮钟家,也不是骄傲自负,他就是突然很想知道,钟傅庭到底能不能如愿。

很早之前,他便看出来,钟傅庭对他的师父江谣,心思不单纯。

哪怕钟傅庭矜冷漠然,未曾吐露半分,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太懂那种感觉了,一眼看透钟傅庭不为人知的心思。

曲谦君知道,钟傅庭也看穿了他的。

哪怕是立场对立的对手,那一刻,曲谦君对钟傅庭竟有些惺惺相惜。

对方跟他一样,都做着不可能的梦。

他们心里的人那么的相似,同样的一心向道,不恋红尘,犹如神祗,注定不会属于任何人。

那是妄念,见不得人的妄念。

妄念在黑暗中滋长,日日夜夜,无时无刻噬咬着心。可哪怕心早已千疮百孔,面上却不敢袒露半分。

因为一旦那么做了,便是连靠近都不可能了。

他跟钟傅庭,都是一样的可怜人。

曲谦君知道钟傅庭跟自己一样一心复活那人,他就是突然想看看,钟傅庭到底能不能如愿。

他想看看,到底有没有可能,哪怕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的可能,神祗会低头看看他虔诚的信众,渺小可怜的信众。

曲谦君知道自己可笑,但他真的想看看,到底有没有希望。

江谣不是没察觉曲谦君的存在,也不是没瞧见他古怪复杂的眼神在她跟钟傅庭身上转来转去,来回扫射,但她没多少心情探究。

她累死了。

该死的玄天,自己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他的,她用了一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攒下的力量,被他一口气全清空了。

现在的她,甚至比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要虚软无力。

仿佛刚从沼泽里拼命挣扎爬出来一般,她手脚发酸,全身无力,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想闭上眼好好喘口气。

钟傅庭心疼地握住她的手,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她。

江谣无声地拒绝了他。

献祭阵可还没破呢,只是暂时被压制而已。

若这献祭阵不被破,他们,还有纸屋里的十万人还是得死。

再加上,还有一个曲谦君。

钟傅庭实在不适宜在她身上浪费法力。

钟傅庭没有勉强,也没有机会勉强。

曲谦君杀来了。

他只能将江谣往小珍珠软软的身上一推,“护好她。”

哼,用得着他来交代!

小珍珠翻了个白眼,看着钟傅庭飞身而起迎敌。

心里抗议着,小珍珠小心地调整姿势,让江谣靠得更舒服一些,头昂着向外警戒着,紧张关注着战局。

一旁的乐灵此时已将袁碧青的受损的魂魄收进拘魂符,也紧张地看向打斗中的两个大神。

在她看来,那确实是大神打架了。

她甚至连双方如何出招都看不清,只感觉飞沙走石,火花四溅,电闪霹雳。

乐灵震撼不已。

今日之前,她以为自己也算是跟厉害的玄门宗师打过交道,有些见识,现在她才知道,到底还是她认知局限了。

这个世界的高人,比她能想象得高得多的多的多。

乐灵由衷希望钟傅庭能赢,虽然她也不认识对方,但见他与大佬关系非同一般,她就知道那是自己人。

在乐灵看来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动作,在当事人却游刃有余,两人甚至还能边打边谈。

钟傅庭跟曲谦君原本修为差不多,甚至可以说是钟傅庭略胜一筹。

但那是从前。

钟傅庭元神受过伤,修为已不可能再上一步,而这么多年曲谦君却一直专注修炼,修为进益颇多,已在钟傅庭之上。

但曲谦君受了伤,两人在战力上又回到了伯仲之间。

谁也赢不了对方,两人都很清楚这点。

曲谦君主动道:“再打下去也是白费力气了,与其打到最后两败俱伤,不如你我各退一步。

我可以放开结界,让你们平安离开,只要你们将那十万人留下,如何?”

“那不可能!”钟傅庭毫不犹豫,朝曲谦君打了一掌。

曲谦君躲过,“何必呢?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值得你如此白费力气浪费时间?

难道江谣不才是最重要的吗?你历经多少艰难困苦好不容易才复活江谣,你难道忍心看见她再次死在你面前?”

钟傅庭沉默不语。

在他眼里,江谣确实是最重要的。

见他有所意动,曲谦君又道:“我们之间本来就不是什么必须你死我活的关系,就算过去有些恩怨,时移世易,连世界都换了,何必再揪着过去不放呢?

不如大家都豁达一点,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这样不好吗?”

钟傅庭黑沉沉的眼默默看他,猝然一笑。

曲谦君莫名,“笑什么?”

钟傅庭薄唇一掀,“曲谦君,你刚才看着我跟江谣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羡慕?嫉妒?还是悲哀,痛苦?”

曲谦君神色敛住。

“因为你很清楚,你跟你的玄神,永远不会有这种可能。哪怕你费心费力复活他,他也绝对不会喜欢你!

他不可能接受你。

甚至别说接受,便只是知道,都会让他觉得无比嫌弃恶心。”

曲谦君被彻底激怒,面上闪过阴鹜戾色,正欲出狠招劈死眼前不知死活的钟傅庭。

却见钟傅庭往他身后看去,“我说的对吗,玄天?”

闻言,曲谦君狠狠一怔,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