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临川一首接一首唱得正嗨,云皎站门外若有所思。
突然,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紧接着噼里啪啦,歌声戛然而止,慕临川一声惨叫,云皎推门而入。
被眼前场景震惊当场,意料之外的开场,没有她讨厌的暧昧拉扯。
在她平视的视角内,只见一片黑色裙摆,房间内三个人,两个在地毯上乱爬!
张乖蹲地上,探头向茶几下看,试图拉慕临川起来。
他刚才激情开麦,被茶几绊倒,摔得人仰马翻,果盘掉在他身上,小番茄和葡萄粒四处滚落。
可她伸过去的手几次落空,埋怨道,
“喂!不是吧!喝醉了还这么难抓?”
“别碰我!最讨厌别人碰我!”
慕临川不但不出来,还往茶几深处躲,缩成一团。
张乖无语,这副姿态,好像她有非分之想似的,
“你倒是出来啊。”
慕临川长手长脚,窝在茶几下面,越急越无法脱身,脑袋撞得咚咚响。
此时的茶几,俨然一座五指山,慕临川在底下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终于,他寻得法门,四肢并用从缝隙爬出来,入目一双小白鞋,好眼熟啊!
他以为是张乖的,但他没细看她今天的穿搭,晕乎乎地说道,
“你和她穿同款,她也有一双。”
说完愤恨地撅起嘴,
“这么白的鞋,她穿都可惜了!黑心肝的女人!”
包厢内还回荡着聒噪的伴奏,说话不喊听不见,珊瑚有眼力见,上前一把关掉音箱。
音乐戛然而止,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讥笑发问,
“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
慕临川缓缓抬头,视线上移,牛仔裤配短袖,很清爽的穿搭。
再往上,对上一双锐利的凤眸,在他看过来时,戏谑得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抱臂观赏他的狼狈。
她怎么来了?!
慕临川酒醒了大半,下意识低头逃避,看到自己差一步就要五体投地,面露窘迫,这姿势仿佛在向云皎跪地行礼。她可真会找地方站!
他还在气头上,嘴硬道,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他情急之下要站起身,却忘了自己还有半个身子在茶几下,猛得用力,差点磕到腰。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降临,他疑惑回头,张乖长腿一伸,脚背垫了一下。
慕临川第一个念头不是庆幸自己没受伤,而是仰头观察云皎的神色。
云皎面露嘲讽,眸中翻涌着怒意,讽刺道,
“命真好,走到哪都有人罩。”
她半蹲下,强硬托起他下巴,
“一离开我就这么受欢迎?”
慕临川甩头,摆脱她的桎梏,故意不看她,坐回沙发,双臂展开,翘起二郎腿,
“是啊,小爷我不受你的闲气了!不陪你玩了!你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别闹了,今天的事是他们不对,跟我回去,既往不咎。”
云皎耐着性子劝他,自觉已经够给他面子,可慕临川不领情,疾言厉色,
“你听不懂话吗?是我甩了你,我们一刀两断了!你爱咎不咎!你走吧,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他自顾自倒酒,招呼张乖,
“来,继续喝。”
从云皎进门,张乖就明目张胆地打量对方,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从进门到现在,任其打量,没回头看她一眼,完全当她是空气。
对张乖来说,无视就是在挑衅。
她回以无声的对抗,顺势坐在慕临川身边,故意紧挨着他,
“小妹妹,你多大了?有二十了吗?”
“不到八十。”
张乖一噎,本想拿资历压人,没想到被她绕过去,她一副过来人语气,
“姐姐教你啊,男人不是这么劝的......”
云皎连眼神都吝啬,打断,
“你男人你爱怎么玩我管不着,我管我的你也别插手。”
云皎出门匆忙,抢了朱红的发圈随手拢了头发,衣着简洁,但她气场全开,隐含愠怒,让人无法忽视。
云皎拦下他倒酒的手,挤出微笑,
“喝也别在这喝,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迷金老板是女人,主打业务是男色服务,不然当初孟优优怎么会把她往这领。
来这的客人无论性别如何,性取向一定相同。
慕临川越吵越来劲,
“我不该来你就该来?你土皇帝当惯了,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吗?”
周围人皆噤若寒蝉,尤其云皎的手下,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云皎闭目几秒,默数几个数让自己冷静,长出一口气,
“你醉了,我不和你计较,不跟我回去也行,我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她在心里竭力压制自己的怒火,除了生死,皆是擦伤。
他陪她一场,不能因为置气让他稀里糊涂没了命。
遂走到他面前,伸手,
“听话,走吧。”
珊瑚元宝的手机异常,云皎带人踏入这条街的时候,让手下依次报告,所有人手机都没有信号!
周围一定有强大的磁场干扰,说明这条街已被凶手纳入狩猎范围,种种迹象表明,凶手绝非普通人。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令慕临川十分意外。
他抬头看向云皎,她一如既往地冷静,句句在理,像例行公事一样。
偏偏这样置身事外的态度,让慕临川心头火起,他抬手,“啪”地一下,拍掉云皎的手,
“就不要你管!死了倒好,一了百了。”
明明他是发脾气那个,却憋红了眼,语气哽咽。
士可忍孰不可忍,云皎果断转身,自然错过慕临川眼中的急迫慌张,和他下意识够向她的手。
这一切都落在张乖眼里,她看了一出好戏,情场老手一眼看出二人之间的微妙。
她压下慕临川胳膊,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云皎大步走出去,手下匆匆而来,附耳几句,她倏地顿住脚步,回眸,眼神落在张乖身上,面色冷沉。
她去而复返,下最后通牒,
“慕临川,你走不走?”
慕临川眼神游移,有几分犹豫,然而,云皎没等他开口,指着张乖,
“不走也别和这种人瞎混。”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朋友!”慕临川没了旖旎的情思,站起来和她对峙。
张乖也冷下脸,
“你把话说清楚,我是哪种人,怎么跟我在一起就是瞎混了?”
云皎凤眸掠过张乖,眼神不善,
“朋友?你分得清是敌是友吗?狐朋狗友背地里害你也叫朋友?
徐明锐要废了你,你还把人家当好人呢!想离开我,现在还不是时候,没有我,你早就连渣都不剩了!”
云皎字字珠玑,不再压抑脾气,翻旧账。
张乖回怼,“说谁狐朋狗友呢?”
“你!”云皎直言不讳。
“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张乖不怀好意地挑衅。
“醋你爹个头!”云皎火力全开。
慕临川反应更大,
“我当然分得清!我不是任你摆布的玩偶,不是谁都像你和那群......一样野蛮!”
“哈哈哈哈。”云皎假笑两声,拍手称赞,
“真有骨气。”
慕临川咬紧牙关,高傲地仰头。
云皎抬手时,他突然抱头,捂住耳朵,警惕地打量她,
“你干什么?休想强迫我!”
云皎翻了个白眼,一声嗤笑,语气幽深,
“你有没有问过你这个朋友的爸爸叫什么名字?”
“我跟她来往又不是跟她爸,问那个干什么?”
“她姓张你总该知道吧。”
云皎眸中露出一抹残忍的快意,谁让他敬酒不吃吃罚酒,乖乖跟她走不就好了,
“你在港城和几个姓张的有过节?你喝得烂醉如泥被捡尸,明早在谁的床上醒来?身边是谁都无所谓吗?”
“不、不是。”
慕临川面色乌青,脚步踉跄,她三言两语刺中他心底最隐秘的不堪。
他不可思议地注视云皎,连连摇头,桃花眼一片血红,痛苦地否认,
“你不是她,她不会这么对我......”
她?他心里还有别人?一往深情原来都是装的。
云皎眉头紧皱,忽略心中异样,
“动脑子好好想想,她抢谁的家产、要取悦谁、讨好谁?断联几年的友谊抵不抵得过血脉亲情?”
一连串逼问,慕临川一阵后怕,看向张乖眼神变得惊疑不定。
张乖从二人的争执中,弄清了前因后果,她知道张温的德行,小川水灵灵的模样,是老头子的菜。
不过,让她心惊的是,短时间内,云皎居然查出她的身份底细,看来有几分手段,不是狐假虎威的大小姐,自嘲道,
“抵得过,我都抢家产了,哪顾忌什么血脉亲情。”
她了解这个小朋友的小心灵有多脆弱,澄清道,
“我只是在街上碰见你,才顺势邀请的,没别的心思。如果老头子对你做了不好的事......”
云皎强势打断,宣示主权,
“道歉免了,他是我的人,不劳你费心。”
她趁慕临川失魂落魄捉住他肩膀,扔给手下,押着人离开。
手下强制将慕临川塞进车内,他剧烈挣扎,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一对母女停下来看热闹,
“妈,国内治安这么差吗?当街强抢民......男。”
她定睛一看,发现被抢的是男人,好奇他的相貌,踮脚看热闹,
“看看帅不帅?”
“我很多年没回来了。这里变化很大。”母亲嗓音优越,十分好听,
“未必是强抢,兴许是被家人找回去的。当年你外婆把我赶出家门,我还来这唱过歌,我以前就是被塞车里那个。”
她随着女儿的视线看去,猛地摘下墨镜,人已经被塞进车了,车窗防窥膜将一切视线阻挡在外。
没看清车里的人,倒是看见从迷金出来的年轻女人,凤眸不怒自威,气质清冷,即使一身便装,也让人无法忽略。
林风致觉得一定是她眼花了,这一个两个的,都有故人的影子。
她们只是路过,目的地在不远的夜市街,母女二人相偕离去。
“等一下!”
云皎上车前,张乖拦住她,她已经从金黛黛那知晓了云皎身份,霍家大小姐。
“霍小姐,我们谈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云皎心里憋着一股火,等着回家驯宠。手下恭敬开门,等她上车,她骄傲地宣布,
“要是为了慕临川,你出局了。”
“呵。”
真带劲儿!
张乖像一尾美女蛇缠住她,搭在她肩膀,露出一抹坏笑,
“你不会以为这点小事就能让我知难而退吧?张温做的事,休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年少不知姐姐好,错把少女当成宝。
不瞒你说,我们可是共患难的友谊,以前他年纪小,我才没下手,不然哪轮得到你。”
“轮不到就抢啊,你确定守得住?”
云皎眼中泛着凌人寒意,一个擒拿手,将张乖胳膊扭到极限,再用点力气立马脱臼。
“嗷!”
张乖顿时冷汗直流,金黛黛在一旁劝架,“二位小姐,要不,进去聊?”
云皎甩了甩手,嫌弃地在张乖裙摆上擦手,
“和你爸一样讨厌!”
张乖捂着胳膊,忍着疼,露出一丝狠意,
“对啊,有其父必有其女,我看上他了,他是我的白月光。
你知道吗,他会吸烟,我教的,他喝酒,我教的,第一次去夜总会,也是我带的。
啊,对了,忘了告诉你,是他求着我带他见见世面,还给我做了一顿大餐以示感谢。
多乖的男孩子啊,宜室宜家,干净又单纯,谁不喜欢?”
云皎眸中风起云涌,翻涌着凛冽杀意,面对强者威压,张乖抖如筛糠,硬着头皮挑衅,
“他给你做过饭吗?我以前常吃,他最拿手的家常菜是——啊!”
“不是要谈吗,好好谈!”
云皎扯着她领口大步走回迷金,将她甩在地板上,张乖一个挺身站起来,才没有那么狼狈,露出得逞的快意,扯了扯裙摆,整理仪容,
“霍小姐,楼上请。”
云皎给珊瑚一个眼神,她跟了上来,和朱红一左一右护送。
其余人送慕临川先行一步。
珊瑚的毒术炉火纯青,以防有诈。不知道张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云皎还是被激怒,明知故犯,上钩了。
上楼时,云皎深深看了金黛黛一眼,
“金枝最近还好?”
金黛黛压下担忧,强颜欢笑,
“还好。”
很明显,金黛黛和张乖认识,还交情匪浅,不然张乖为什么非要在这谈,而金黛黛还极力促成。
云皎意有所指,
“希望她能一直好下去。”
她没有灵力,但眼力不差,金枝病入膏肓,而金黛黛受她连累,憔悴不堪,在云皎的视角中,她身边笼罩着黑色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