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恨新仇一下子涌上心头,孙悟空怒不可遏。
突然他用力一拍桌子,把侧卧桌面的许飞琼震得飞起一尺多高。觉玥反应神速,赶紧伸手接住许飞琼,他嗔怪道:“猴子,获得了万神图也没必要那么高兴,你用力捶桌子干嘛?把许贵妃吓坏了。”
许飞琼依旧双眼紧闭,好像昏睡未醒,脸色却更加苍白了。
悟空凝眉瞪眼道:“觉玥,灵台方寸山桃谷里桃子是不是你弄坏的?”
觉玥没想到悟空会问这事,他的嘴巴抽搐了一下,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不错,是我!”
悟空也没想到觉玥会坦然承认,他愣住了,随即捏紧了拳头:“你还真敢承认呀!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觉玥看着怒目横眉的孙悟空,哈哈笑起来:“我毁了你的桃子,你害了我的性命,一施一报,我还吃着亏哩。孙师兄,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怎么还要算旧账么?”
“你从来没有承认过,俺今天就要问一个为什么?”
“为什么?哼,这世界上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要是都能理清了,都能问个为什么,那该多好!”
“觉玥,你必须告诉俺,当初为何要毁坏桃谷里的桃林。”悟空被觉玥那副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他的脖颈上的猴毛根根直竖起来,金睛里绽出血丝来。
觉风见事情不妙,从旁扯扯觉玥的袖子,小声道:“师兄,咱们快走吧,把许飞琼向师尊处一献,咱们就大功一件了。何苦在这里招惹麻烦?”
悟空冷笑道:“今天觉玥不说出个子午卯酉来,休想离开。”
觉玥轻轻拂开觉风的手,把许飞琼往桌面上一放,厉声道:“你要真想听,我就说道说道。不过,出家人不打妄语,不过,真话不能对不相干的人乱讲。你不是孙悟空本尊,休想听到实情。”
悟空强装镇定,他万万没想到觉玥竟然知道自己是假冒的。他现在十分后悔,不知道自己的哪根筋错乱了,竟然问起灵台方寸山的旧账。灵台方寸山是悟空本尊学艺的地方,而我是在天庭齐天获得新生的。我曾经发誓再不管灵台方寸山的旧事,哎呀,为何刚才头脑发热,惹祸上身!
觉玥冲着默然不语的孙悟空一笑:“齐天大圣,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孙悟空本尊远赴魔域音信全无,让你和文命钻了空子。你是不是很奇怪,我连文命也知道?没什么奇怪的,你们三位一体的故事,早已不胫而走,遍传三界了。你看看你都冒冷汗了,别怕,知道你不是孙悟空的神仙非常少,你的秘密十分安全。”
悟空道:“你想要什么,觉玥?”
“孙师兄,我们什么也不要。非但不要你的东西,还要助你安天。”
悟空立刻反问道:“为什么?”
“又来了不是?告诉你,我也想问个为什么!不妨实话对你讲,我们奉了师尊的命令寻找万神图。可是我们得手后,师尊却传来消息,要我把万神图交给你,任由你来处分。你问问我们师兄弟,哪一个不是装了一肚皮的为什么?可是我们能找谁问去?!”
悟空听出来话外之音:这些可能都是菩提祖师的安排!
悟空面色和缓下来:“觉玥,师尊要你把万神图交给俺,那万神图在哪里?麻烦你取来,大家开开眼!”
觉玥指着许飞琼:“她就是万神图。”
觉玥打了一个响指,对着许飞琼吹了三口仙气,登时许飞琼睁开双眼,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她向四周望望,惊恐地又闭上了眼睛。
“她就是万神图?兹事体大,切莫开玩笑。”孙悟空根本不相信觉玥所说的。
觉玥嗤嗤笑了几声:“你的见识也就和九阴魔尊一个水平。她找不到万神图,而你面对宝图,依旧不识。”
觉玥又吹一口仙气,许飞琼身上的薄衫被吹开,上身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抹胸。抹胸下面,春意蓬勃,仿佛立刻会鼓胀出来,撑破合欢襕裙。
许飞琼惊叫连连,急忙双手掩住胸口。她双手掩胸,俯下身去,露出光洁的后背。
许飞琼的后背上,隐隐有神光透出。
觉玥指着若隐若现的神光道:“孙师兄,你看见了吧?那就是万神图发出的光亮。这个许飞琼不简单,她把万神图炼化,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孙悟空并没有明白其中关窍,他盯着许飞琼温润的肌肤,问道:“万神图是历代相传,凭以御极称尊的信物,她将其化为身体,有什么好处?”
觉玥笑道:“你还真是不谙世事的猴子,怪不得师尊选中了你。开动你的猴脑,好生想一想。万神图炼化后,许飞琼就是万神图,万神图就是许飞琼。她与图不可分割,以后哪个想称玉帝,都离不开她。”
悟空有些明白了:“好厉害的计谋,从此以后,玉帝可以轮流做,许飞琼可以万古长存。”
“嗯,你终于明白了。正是她有仙图合一的本事,才躲过了九阴魔尊的搜查。哈哈哈哈,天网恢恢,她躲过了魔族,却落在我们的手里。”
悟空道:“你方才说师尊选中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这话吗?”
觉风在一旁道:“觉玥师兄,你刚才说过的。”
觉玥笑道:“我的意思是师尊要我把许飞琼交给孙师兄。这不是师尊选中了孙师兄,是什么?”
悟空受宠若惊:“真的?这么说师尊赞成俺当玉帝了?”
“这事你得亲自问师尊去,他只吩咐将许飞琼交给你,说她对你有用。至于赞不赞成你当玉帝,师尊没有明确表态。”
觉玥看着悟空一脸兴奋的表情,便鼓励道:“许飞琼与万神图合体,你有了她,称帝也是水到渠成。孙师兄,眼光要往前看,纠缠于过去的恩怨,与你的至尊身份可就不符了。是要被师兄弟们笑话的。”
“哈哈哈哈哈,觉玥你说的是。俺错了,俺马上改。”
觉玥笑了:“那许飞琼就交给你了,师弟们,咱们这就回吧?”
觉风很配合,立即起身,便要走。
悟空金睛一转,急忙拦住:“别着急走啊。觉玥师弟,师尊在那里,你知道吗?”
悟空还想试探一下觉玥,所以丢出了这个问题。
觉玥道:“师尊是天外仙宗,居无定所,无处不有,无处不在。只要心诚礼敬,随时可遇到师尊。”
悟空对这种云山雾罩的回答并不满意,他索性挑明了:“你说的太复杂了,俺可是刚刚见过师尊,你们猜俺在哪里见过师尊的?”
觉玥抬手一指:“我当然知道,就是那里——角山。”
悟空大喜:“这么说真是师尊的意思,真是他命你把许飞琼送给俺的。”
觉玥嗔道:“凡人都道猴精猴精,我一贯不信。熟料今日却被打了脸。师弟们,我们一片赤诚,这猴精反而疑神疑鬼。也罢,许飞琼你不愿意收,我们便带回去,仍交给师尊享用。”
觉玥说完,拂尘一摆,卷起许飞琼,就要收回去。
悟空食指轻弹浮尘柄,中指一勾,勾住许飞琼的腰带,往怀里一带,已是稳稳地将许飞琼纳入怀中。
悟空讪笑道:“师尊的钧旨俺们都要遵从,这个许飞琼俺收了。”
悟空将许飞琼贴身放好,又隔着衣服,从外面抚摸了两下,确认许飞琼没有闷住,这才放心。
悟空诚挚的邀请道:“觉玥、觉风,众位师弟,明天,不,今天九阴魔尊将在蟠桃园召开蟠桃盛会。历来的蟠桃会都是杨婉瑾举办,今日换了东道,又值大劫肆虐之时,俺想请诸位师弟同去蟠桃园,助俺一臂之力,降妖伏魔,一举荡平九阴魔尊。待俺御极之日,师弟们都有裂土之封。”
觉风等看着觉玥,眼神里那热切的火焰,仿佛能把觉玥烤化了。
觉玥却道:“师弟们,师尊命我等找到万神图,交给孙师兄。事情办完了,咱们就该回山了。三界正在经历大劫,不是我等修道之士的乐土,不必贪恋。”
觉风道:“师兄,咱吃过不少山珍海味,就是没吃过蟠桃。不如跟着孙师兄一起去西昆仑蟠桃园见识见识。”说到这里,觉风咂了咂舌,又道:“咱听西昆仑的散仙说‘吃上蟠桃一个仙,逍遥三界乐无边’,觉玥师兄,就带大家去看看嘛!”
觉玥笑道:“瞧你那不成器的吃货模样!若蟠桃还在杨婉瑾手中,她是孙师兄的岳母,说不定还能让你吃上一口半口的。现在九阴魔尊占据桃园,她的蟠桃是那么容易吃到的?”
悟空道:“别说是蟠桃,这三界里的宝物,老君的仙丹,羲灵的摩尼珠,还有如来的舍利子,俺们想吃就吃。师弟们,跟俺一起去西昆仑蟠桃园吃蟠桃。如果你们不去,岂不是让那些神魔鬼怪看低了方寸山,还以为你们怕了九阴魔尊?”
觉风等拍手叫好:“好好好,孙师兄说得好,同去同去。”
觉玥似乎很不想去,他的尖酸刻薄劲上来了,冷笑一声,嗔怪道:“瞧你们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只烂桃子就害的你们心神不定了。要去也行,只当看客,不要插手魔族与天廷诸仙的恩怨。”
觉风道:“只要有桃子吃,咱们还管那些破事?不过,觉玥师兄,咱们只当看客,恐怕分不到桃子的。”
觉寒忽道:“怕什么,有齐天大圣孙悟空孙师兄在,九阴魔尊也得给个面子,蟠桃管饱。”
觉玥道:“好吧,咱们就走一趟,去看看那桃子究竟是什么稀罕物,惹得三界诸仙,魔族精英都无比垂涎。”
悟空见觉玥他们同意随行,不由得大喜过望。自从九阴魔尊巧夺扶桑子,骗走九转金丹,悟空就隐隐不安起来。他觉着辉魄宝倒台后,九阴魔尊渐渐成为自己称玉帝的绊脚石。他俩之间必有一战,而这生死攸关的大战,很可能就在西昆仑的蟠桃园。有了觉玥他们相陪,一旦动起手来,自己就有机会从中挑拨。
孙悟空巴不得九阴魔尊出手伤了觉玥、觉风、觉寒等,只要他们之中有人受伤,那么九阴魔尊与菩提祖师的梁子就算结下了。毕竟自己这个灵台方寸山弟子身份有水分,而觉玥等确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真徒弟。
想到这里,孙悟空哈哈大笑道:“师弟们,时候不早了,咱们这便启程吧。”
“既如此,咱们回去收拾收拾,安天殿前聚齐,一同出发。”
觉玥等起身回客房,孙悟空送到书房门口。悟空心情大好,看到角端,便笑道:“角端姐姐,府里还有谁在?”
“大圣,除了我姐姐,就剩下黄巾力士、仙女杂役了。”
“你去知会大家,九阴魔尊在蟠桃园召开蟠桃会,三界仙魔鬼怪均可参加。俺一会儿就要去赴会,大家有愿意参加的,可以随俺同往。”
“大圣,九阴魔尊召开蟠桃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他们都不愿去。”
“咦,为何不去?”
“蟠桃有限,三界上仙都不够吃,我们这些最下等的仙吏根本分不到桃子。想到看热闹可能有风险,大家啥兴趣也没有了。”
悟空笑道:“那你和角瑞也不去吗?”
角端忽闪着大眼睛,瞅瞅悟空:“我俩当然要去,孙胜大将军和孙青上将军都不在您身边,我们不去,谁来服侍大圣您呀!”
“你的小嘴齁甜,真讨人喜欢。去,把你姐姐叫上,咱们同去。”
角端刚刚转身要走,悟空又把她叫住:“哎,你说黄沧不在府里,她哪里去了?”
“大圣,黄元帅一直在辉魄宝的灵堂祭奠。自从辉魄宝的假头露陷之后,黄元帅就失踪了。”
“嗯,黄元帅是有真性情女仙。辉魄宝待她有知遇之恩,她多半又是想方设法去救辉魄宝了。或许,在蟠桃会上能见到。”
书房的院门轻轻一响,淡竹丛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悟空笑道:“你姐姐来了。”
来的正是角瑞。她走到悟空面前,不慌不忙地施礼后,才道:“大圣,羲灵来了。现在安天殿。”
“哦,俺还以为她不来了!俺这就去见她。”
角瑞在悟空身前带路,悟空却道:“角瑞你回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大家同去西昆仑吃蟠桃。”
悟空走后,角端拉着角瑞的手,咯咯笑道:“姐姐,咱们有口福了。你高兴不高兴?”
角瑞摇摇头:“凡人常说塞翁得马,焉知非祸?我担心咱们蟠桃没吃上,性命也丢了。”
角端却道:“姐姐不是厌烦这种侍候人的生活了吗?那咱们更应该去蟠桃园看看。”
“去看什么?”
“看看平日高高在上的诸仙,在九阴魔尊面前究竟是什么样的表现。”角端平日总是开开心心的,脸上堆满微笑,而此时角端的脸,就像罩了一层严霜,冰冷之气,溢到角瑞身上,她不由得搓了搓手道:“好,咱们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