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剑强可没有算命先生能掐会算的能力,做梦也没想到山羊胡师爷这个自己人会把他贱卖给了杨市长。
还是那种被人卖了,还得是笑呵呵帮人数钱的那个人。
他不能掐算别人,可一晚上被柳寒烟掐得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还是不能还手不能吱声喊疼的那种。
他必须得忍,谁让媳妇怀了自己的孩子呢?
谁让咱自己有错在先呢?最最主要的谁让她是咱媳妇儿呢?
这丫头即便结婚了,这手劲依然强劲,即便疼得钻心,赵剑强也不能躲,不能逃,脸上还得保持八颗牙齿标准式样的微笑。
掐累了,打累了,柳寒烟抱着赵剑强嘤嘤地哭了一夜。
怨恨自己命苦,怎么喜欢上这么一个没心肝的人?
心里有无尽的委屈,可是却无处诉说。
对自己的父亲说吗?见面时父亲总是笑呵呵地看着自己,可是背后却总是唉声叹气。
对母亲说吗?母亲现在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你当初怎么就相中他了呢?这都是命啊!
父母背后不知流了多少泪,自己还怎样张开这个口?
对自己的丈夫说吗?想想,其实他也挺难的,还在囹圄之中呢,能怎么办?
他是人不是神,做不到面面俱到。
自己眼见着要生产了,可丈夫却不能陪伴在身旁,更可恨的是殷美妱狐媚在侧,还有叶桂兰这个廉不知耻的……
唉,想想都头疼!
第二天早晨,柳寒烟抱住赵剑强,泪水涟涟,暮然决然地走了,说道:我尽量给你张罗一个亿!
老婆,不要来回折腾了,在安水生完孩子再来,新城这边医疗条件不好。
这是赵剑强站在房间门口能做的最大努力。
赵剑强一夜没睡好,尽管头痛欲裂,但是今天是会见候敬义的日子,身体再不舒服也得挺着。
“赵哥!”
赵剑强正迷迷糊糊地坐在沙发上,刚刚瞌睡,就听到倪大军在门口轻声呼唤。
“嗯!”
赵剑强一惊而醒,抬起头:
“人来了?”
“来了!”
随着倪大军的话落,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皱皱巴巴西服的男人,看样子四五十岁。
头发如同鸡窝里的草,乱蓬蓬的,双眼通红,在见到赵剑强那刻,眼睛里突然有了异彩。
不用猜,就是候敬义。
只见候敬义紧走几步,到了赵剑强面前,“噗通”跪在了地上:
“赵老板!大军都跟我说了,说您愿意出资一个亿收购云山矿业。
自家的事自家知,我云山矿业虽然有个矿企业的牌子,可确实不值一个亿。
来这之前,我给杰瑞打过电话,他只愿意给我八百万,这王八羔子,他奶奶就是想趁火打劫!
您赵老板抬举咱,咱不能不识抬举。
以后在新城只要您赵老板有事,言语一声,咱老侯二话不说,决不含糊,您赵老板的事,就是咱老侯的事!”
“老侯!你起来说话,别这样!”
赵剑强拉候敬义起身,可这家伙死活不肯起来。
“赵老板,您仗义,咱老侯也不能不够哥们。
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您了!
这一跪是咱老侯给您赔的不是”
“这是怎么说的?”
赵剑强手拉着候敬义的胳膊,很是不解。
“咱老侯是个浑人,不知道叶姑娘和殷姑娘是您赵老板的人。今天您必须接受咱老侯给你磕三个响头,不然咱老侯就认为你没有饶恕咱!认为咱没规矩!”
说罢,不顾赵剑强的拉扯,呯呯呯磕了三个响头,才肯起身。
这时,殷美妱、山羊胡师爷、齐韵辉相继出现在门口,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没想到现代社会还有人行过去拜码头的礼节。
“愣着干什么?转让文书准备好了吗?”
赵剑强不能让人看候敬义的笑话,都是成年人,谁的心里都有尊严二字。
这时,山羊胡师爷把赵剑强拉进了里间屋,相继的殷美妱也跟了进来。
候敬义见山羊胡师爷把赵剑强拉进里间屋,心中顿时一紧:
今天这买卖不会黄摊子吧?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一个亿资金呢!
候敬义用眼角搭了搭陪同自己在外间的齐韵辉,心道,赵老板的每一个女人都这么漂亮,这要是放在以前,肯定先放倒再说,可现在连正眼都不敢瞅,这就是形式比人强啊!
里间屋里,山羊胡师爷首先批评道:
“都知道你赵剑强大方,但是也不能这么大方吧?
他可是黑社会老大!他的云山矿业还有许多不合规矩的地方,这么大一笔钱不能花得这么冤枉!”
“是啊!老板!你不能把这么多的钱交给一个黑社会,他们那个矿业不值那么多钱,你这是助纣为虐!”
殷美妱也从旁劝阻。
“候敬义再怎样也是中国的企业,用的也是新城的工人,从得来的消息,他这个人很讲义气,对待工人也没有外面那些黑了心的家伙那般克扣。
所以他是黑社会又怎样?我们是企业,不是搞社会治安的。
企业就应该按照企业的规矩来。”
赵剑强揉着太阳穴,实在是没休息好,脑袋疼:
“杨市长要发展经济,离不开和谐的社会治安环境。
只是一味地用强硬手段是不行的,稳定地方离不开当地人的支持!所以必须附以必要的怀柔政策。
我们就是要收其心,服其意!从这一点来说,收服候敬义的政治意义大于经济利益,否则新城黑帮人人自危,我们即便接手了云山矿业,也只是个空壳子。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强龙不压地头蛇。
我们在这里毕竟人生地不熟,一切还得靠当地人帮衬,否则我们将举步维艰!”
山羊胡师爷见暂时无法说服赵剑强,便顾左右而言它:
“怎么没看到柳董事长?”
“她起早就走了,回安水市去了。”
赵剑强看了眼殷美妱:
“美妱,这单合同签下来,你也回安水市吧!
那里的医疗条件比这里强得太多了,别跟着在这里耗着了!”
“我不!你在哪我就在哪!”殷美妱倔强地仰起头,选择与赵剑强对视。
“唉!没一个省心的!”赵剑强现在身不由己,现在这个局面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能力了。
“唉!高位有高位的无奈!底层有底层的寒酸!”
山羊胡师爷对赵剑强和柳寒烟、殷美妱三个人的境遇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赵剑强知道没有说服山羊胡师爷他们,遂感慨着说道:
“最近闲来无事,看了几篇《史记》,对范蠡救子这一段颇有感慨!
说范蠡在陶县居住的时候,又生了一个小儿子。
等到他的小儿子长大的时候,范蠡的二儿子杀了人,被楚国关押起来了。范蠡说:杀人者偿命,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俗话说富贵人家的儿子不能让他死在刑场上。
于是他准备打发他的小儿子去楚国看看情形。
他让小儿子带着很多的值钱的金宝,装在粗麻布袋里,放在一辆牛车上。
当小儿子即将上路的时候,范蠡的大儿子坚决请求范蠡让他去。
范蠡不从。大儿子却解说道:长子应该是一切家务的总管,现在我的弟弟犯了罪,您不让我去搭救,却让小弟去搭救,这说明我这个儿子没有出息。
于是就要自杀。他的母亲这时也从旁帮着说情:即使派老三去,也未必能救活老二的命,反而先让老大白白地死掉了,何苦的呢?
范蠡没有办法只得派老大去了,他写了一封信让老大带着交给自己的好友庄生。
并嘱咐老大说:你一到楚国就把这些金钱给庄生送过去,听凭他随意处置,千万不要干扰他如何使用。
大儿子接受了嘱咐,自己又另外带上了几百金,出发了。
到了楚国,范蠡的大儿子找到了庄生家。
庄生家住在一个靠近城墙的地方,房舍四周都长满了荒草,家境非常贫困。
但是这个大儿子还是按照他父亲的嘱咐给庄生呈上了书信,送交了千金。
庄生说:你赶紧回去吧,千万不要在这里停留!一旦你的弟弟被放出来了,你们也不要问他是怎么放出来的。
可是大儿子离开了庄生家后,并没有离开,他在楚国都留了下来,用他手中所带的那另外的几百金去贿赂楚国的当权者。
庄生虽然身居陋巷,但是他那种廉洁正直的名声却无人不知,所以上自楚王下至全国的百姓都把他当成师长来尊敬。
当范蠡让儿子给他送来千金,他也并不是真想接受,想等到事情办完以后再退还范蠡以表信义。
所以当他一见到范蠡送来的千金时,就嘱咐他的妻子说:这些钱财是陶朱公的。没有想到他突然给送了过来,我们日后要退给他们,你们谁都不要动这些金钱。
可是范蠡的大儿子不明白庄生的想法,以为他对于搭救自己的弟弟没有什么办法。
庄生找了一个机会去见楚王说:现在某颗星星正运行到某个位置,这种现象对楚国很不利。
楚王一向信任庄生,就说:那怎么办好呢?
庄生说:只有施恩于人才能免除灾害。
楚王说:先生去休息吧,我马上就按您说的办。
于是楚王立即派人把钱库封了起来。这时接受了范蠡长子财物的那些楚国权贵们赶紧告诉范蠡的长子说:大王马上就要宣布大赦了。
大儿子问:有什么证据吗?
权贵们说:每回大王宣布大赦前,总要把钱库封起来。昨晚大王又派人封钱库了。
范蠡的大儿子以为楚王既然要宣布大赦,他的二弟当然就会被释放的,因此再把千金的重礼白白地送给庄生,就没有什么必要。
于是他借口辞行又到庄先生家里去了。
庄先生一见到他惊讶地说:你怎么没有走吗?
大儿子说:本来我就没有走。当初我是为了救二弟来的,现在我弟弟马上就会自己被放出来了,因此我特来向您辞行。
庄先生立即明白他的来意,是想把那些金钱要回去,于是说:你自己到屋里去拿你的那些财物吧。
大儿子立刻进入屋内拿了金钱走了,自己还觉得挺庆幸。
庄生很羞愧被一个年轻人这么耍了,于是又进宫去对楚王说:我前些天说过某星运行某地的事,大王也准备用修德的办法来报答上天。可是今天我出门,听见街道上的人们都说是陶县富翁朱公的儿子杀了人被关在楚国,是他们家里用钱贿赂了大王的亲信,所以大王的大赦不是为了体恤楚国人,而只是为了要赦免朱公的儿子。
楚王闻听大怒说:我的道德水准尽管不高,难道竟可以为了一个朱公的儿子宣布大赦么?
于是下令先把朱公的儿子处决,第二日才宣布了大赦令。
结果朱公的大儿子只能拉着他弟弟的尸体回家了。
回家后,他的母亲和邻居们都很悲伤,唯独范蠡笑着说:我早就料到老大去了必定要断送他二弟的性命!他倒不是不爱他的弟弟,就是因为他舍不得丢掉那些钱财。他从小跟着我一起操劳,吃过苦受过累,知道生计的艰难,所以他舍不得钱财。至于老三,他一生下来所看见的就是我的富贵,乘高车,骑大马,行围打猎,他哪里知道钱是怎么来的呢?所以他会随意地挥霍,从不知道吝惜。当初我之所以要让他去,就是因为他舍得花钱。而老大却不能,所以最后把他二弟的性命断送了。这也是一种定数,不必再难过了。我早就等着老二的尸体运回来了。
所以这钱该花的得花,不该省的钱绝对不能省!
把格局打开吧,把金钱看淡些!”
老板都这么说了,外人还劝个什么劲儿?
当签完了合同,候敬义为了表示立功之心忙说道:
“老板,外面那些集会请愿的人,我找人把他们打散,省得在这里影响您休息!”
赵剑强笑着摆手拒绝道:
“不用,用不了几天他们自己会散去,而且还会求着我让他们离去!”
“这怎么可能?”屋子里的人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