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知夏和陆岱走出庄园后,看见了纪泽兰。
她站在华梅的车旁边,身上披了件卡其色风衣外套,脸上有一块浮肿的巴掌印,不过不是很严重,看得出来保安还是手下留情了。
她头发也很狼狈,但是完全没心思梳理。她看见纪知夏和陆岱两个人从大门里出来,脸色五彩缤纷,很复杂。
纪知夏的眼神跟她对上,就知道她没有半分悔改之心,她看自己的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生吞了。
但因为忌惮陆岱,她没敢再惹事,也就只能用眼神剐他的神经。
没救了,纪知夏想。
陆岱伸手,宽厚灼热的手掌按住了他的眼睛,在他助听器上方低声说:“别看她。”
滚烫的气息扑洒在纪知夏耳边,叫他耳朵有些痒,他伸手揉了揉耳朵,怪怪地扭过了脑袋,说:“我知道了,不看她。”
陆岱这才松手,他姿态很亲昵地揽着纪知夏的肩头。
陆岱手臂那样长,完全将纪知夏揽在了怀中。
这个姿势,完全将纪知夏笼罩在怀抱之中。
纪知夏的肩头和半边脊背,都贴着陆岱的胸膛。
纪知夏感觉有些热,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跟陆岱进到了车里。
纪知夏注意到,自己上车的时候,陆岱还伸手将手放在了车门顶部的位置,他一开始还不明白,等坐上车后,他才隐约反应过来,陆岱那个动作,是怕自己碰到车头,才用手掌垫一下。
纪知夏:“……”
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很早就发现了,陆岱的细心、体贴,从第一次见面,他在他车里睡着,他可以等到他睡醒。
纪知夏不知道他对其他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大概这份温柔,是只对自己的。
陆岱上了车,轿车慢慢倒车行驶出庄园后,陆岱摇上了车窗。
余光里瞥见纪知夏脸蛋红红的,唇角也微微翘起,像是在想什么高兴的事情。
陆岱眸光微微闪烁,低声问:“怎么了?这么开心?”
纪知夏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小声说:“没怎么……”
陆岱确认:“真的么?”
纪知夏:“当然……”
他话还没说完,陆岱语气淡淡地道:“你还记得,有什么话都要跟我说的吧?”
纪知夏:“……”
好吧,陆岱总是会在这种时候流露出纪知夏熟悉的霸道。
纪知夏只好老实说:“就是刚刚,我上车的时候,哥哥用手掌给我挡了一下车顶,怕我撞到头,对吗?”
陆岱哑然,“就因为这个?”
纪知夏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能感觉到哥哥对我的好,从各种细节上无法忽视,所以我很开心。”
陆岱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儿,语气很深沉地说:“这只是一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纪知夏说:“哥哥你对我的好,无论是哪种形式,又有多么微小,我都想好好铭记。”
陆岱:“……”
陆岱目光落到了纪知夏的脸上,他那漂亮的、柔白如极品瓷器的脸蛋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是成熟的果子,即使不凑近去轻嗅,都能感受到其中柔软的、轻薄的皮肉里透出来的淡淡香气。
他红润的、像红丝绸一般的嘴唇或许因为在宴会上喝过什么,显得有几分湿润,说话的气息带上了几分奶油似的清甜。
更重要的是,纪知夏正用着一双全然崇拜、憧憬、感激、视陆岱为神明一般的漂亮眼睛注视着他。
就像他是他的全世界。
这又怎能不令人血脉偾张?
陆岱喉结滑动了几下,眸光暗沉了下来。
只是,陆岱的表情一贯冷淡,再多的震动,面上都不容易显现出来。
他伸手,从座驾底下的格子里拿出一瓶水,声音有几分沙哑地问:“要喝水吗?”
“要!”纪知夏正好有些渴了,伸手接过了陆岱手里的水瓶,扭开盖子,红润的嘴唇含住瓶口,喝了几口。
纪知夏当真哪儿都小,连喉结都小,喝水的时候喉结滑动,到下方时,会消失。
作为男人的特征,都如此脆弱,无端地令人生出了掌控和禁锢的欲望。
纪知夏喝完水,瓶盖拧好,才想起什么,“哥哥,你也渴了吧?”
纪知夏要帮陆岱拿水,陆岱却说:“不用。”
他这样说着,伸手拿过了纪知夏手里的水瓶。
在纪知夏错愕的目光下,陆岱拧开了瓶盖,嘴唇贴上了瓶口,仰起脖子喝水。
纪知夏看着陆岱那性感的喉结不停滑动,他的嘴唇又贴上了自己刚刚含过的地方,似乎还轻轻地摩擦了几下。
纪知夏脸颊噌的红了起来,几乎是用嗫嚅的声线,说:“哥哥……脏,我喝过的。”
陆岱好像真的很渴,他喝了小半瓶水,才停下来。
他将瓶盖重新拧了回去,放到了身侧,低声道:“不脏。”
纪知夏想拿回水瓶的手默默缩了回去,“……那也不能喝我喝过的地方啊,有点怪怪的。”
陆岱扭头看他,眸光很深,像寒潭,透着些许幽深的绿,“怪?哪儿怪?”
纪知夏大概从来没跟人这么亲近过,他也不知道这正不正常,但是就是有点奇怪啊,纪知夏小声说:“……哥哥你吃到我的……”
在陆岱的目光下,纪知夏顿了一下,才说出了后面那句话,“……我喝过的,沾了口水。”
“哦。”陆岱语气淡淡,“我不嫌弃你。”
纪知夏:“……”
好吧,陆岱都不介意,他介意什么?
只是,纪知夏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为了转移注意力,纪知夏说:“哥哥……你对妈妈说的话会不会太严重了?她毕竟是你妈妈,那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陆岱顿了一下,反问道:“她之前欺负你,你还帮她说话?”
纪知夏说:“这是两码事,难道你是为了我,才对她那么说话的吗?”
说着,纪知夏就有些不安,声音都弱了几分,“不要因为我跟你妈妈闹矛盾,其实我能理解你妈妈的心情,你家家业那么大,日后肯定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我是男生,你妈妈肯定很失望,而且,我耳朵还这样,她排斥是正常的。”
陆岱伸手,握住纪知夏的手,不容置喙地说:“停下,别说了。”
纪知夏愣住,闭上了嘴,看向陆岱的眼睛,流露出一丝迷茫。
陆岱语气和缓了几分,“不是因为你,在你之前,我是一个听父母话的孝子,所以才有了无数次的顺从。”
“但是这种日子我过腻了,我不想做孝子,我想彻底掌控自己的人生。”
他语气淡淡,“我娶你,就是想告诉他们,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不到他们置喙。”
纪知夏呐呐地说:“可是,你父母会伤心……”
他话还没说完,陆岱打断了他:“你担心他们会伤心,不担心我会伤心吗?”
纪知夏瞪大了眼睛,急忙道:“不!不是的!!”
他语气急促了几分,“我当然会担心你,就是……就是……”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脸上流露出来的迷茫如此清晰,显得有那么几分水晶似的脆弱。
大抵纪知夏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宠爱,所以很容易将自己的渴望投射到他人身上,但忘记了,也不是谁都像他这般渴望的父母宠爱的。
陆岱十分清楚纪知夏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来,纪知夏心里想什么,都会表里如一地呈现在脸上,那双澄澈的眼睛藏不住任何心事。
陆岱不想看到纪知夏继续纠结,淡淡地说:“我明白你的心意,不过这种时候也要考虑一下自己,我如果偏向父母,那么受伤的一定会是你。”
纪知夏忙说:“我无所谓————”
他话还没说完,又被陆岱打断,他语气直白且冷峻,“我有所谓。”
注视着纪知夏那雾气蒙蒙的漂亮双眼,陆岱声音低沉了几分,隐约有一丝柔软潜伏在其中,“纪知夏,现在,你对我来说,最重要。”